許聽晚嫌他囉嗦,直接將攝像頭對準滿滿當當的行李箱:“放心。一周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要一周呢...”他自顧自地念叨了一句,聲音不大,卻還是通過揚聲器傳入許聽晚的耳裡。
她整理行李的手一頓,漸漸放緩動作,裝作漫不經心地提起:“一周又怎麼樣?”
“一周有點久。”他雙手交握在桌麵上,稍稍湊近屏幕,那雙藏在眼鏡後麵的眸子真誠又坦蕩,直言不諱地說:“我怕小狗會想你。”
許聽晚也有幾天沒看見許嗚嗚了,想得緊,正巧她收拾行李蹲累了,於是拿著手機起身,對他說:“那帶我看看嗚嗚。”
裴競序從椅子上起來,鏡頭晃動了一下,是他拿著手機往樓下走。
畫麵的高度從胸口一路往下,他蹲下來,後置攝像頭對準許嗚嗚,摸著嗚嗚的腦袋:“快跟媽媽說注意安全。”
他說‘媽媽’兩個字的時候,稀鬆平常,卻在唇齒間勾勒出幾分親昵繾綣的意味。
許聽晚對著屏幕愣了一下,嘴角揚起弧度。為了不讓屏幕那端的人察覺異樣,她順著嘴角的弧度嘲笑裴競序道:“小狗怎麼會開口說話?你好幼稚啊。”
“怎麼不會?”他指代不明地撓了把嗚嗚的下巴。
嗚嗚仿佛認可了這段關係,居然真的配合地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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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江市走在各大城市的前列,無論是經濟還是其他方麵,都領先其他城市許多。
然而,一個城市難免有未補齊的短板,並不是所有地區都在同步發展,旌莊縣就是一個相對落後且偏遠的山區。
受到暴雨洪澇的襲擊,旌莊縣的農作物遭受大麵積損害,欄牆被衝垮,田地房屋也未能幸免於難,由於男性勞動力短缺,一直到現在,旌莊縣的災後重建的工作仍在艱難地進行著。
許聽晚和孔澤坐在車上,初步了解旌莊縣的生產方式和人口比列,發現這個地方的男性大多外出打工,女性除了參與家務,還要額外承擔土地生產的工作,成了這個村子主要的勞動力。
氣候變化連帶的極端氣候,加劇她們的時間成本,在田地裡投入更多的精力後,像是陷入循環一樣,不斷地與土地打交道,從而丟失了接觸外界尋求發展的機會。
車子駛入三門牌坊,再往裡開,道路變窄,難以通行。
司機從後視鏡那兒看了他們一眼,說 “隻能開到這兒了。”
他們二人下車拿好行李,山區風大,許聽晚拉高圍巾,遮擋住一半的臉,他倆急尋了個避風的地方,開始與鐘媛取得聯係。
電話接通的時候,鐘媛好似正和團隊裡的其他成員開展會議,她問了兩人所在的地址,然後隨意指派了一個人過去接應他們。
過來接應的人同樣戴著口罩和圍巾,分不清眉眼,可許聽晚在見到那人的時候,卻莫名有種熟悉感。
女人衝著他們伸手,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卞玉,是SC氣候聯盟團隊成員之一。鐘老師讓我過來接應你們。”
她低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行李,箱子又大又重,看著並不好拿:“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學生。”
後麵那半句雖然沒說出口,但許聽晚也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大抵是想說‘出來調研還以為是度假旅遊呢’,她尷尬地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行李:“聽天氣預報說會有寒潮,所以帶了些加厚的衣物。”
卞玉沒再說什麼,雙手插兜走在前麵:“走吧。鐘老師在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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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的住宿條件好不到哪裡去,就連白底紅字的‘賓館’,其實也隻是村裡的自建房稍作修整。
許聽晚和孔澤都是單獨的房間,放完行李,卞玉帶著他們去找鐘媛。
鐘媛是一位中年女士,她穿了一件衝鋒衣,袖口微卷,許聽晚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就當地的地理環境、社區關係做分享,精煉地規劃之後幾天的行程。
視線短暫地在許聽晚身上停留,緊接著往一旁的空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隨意坐。
這場會議很快結束,她沒聽到多少,隻知道之後幾天需要在村子裡走訪,捕捉氣候變換對村民的影響,並尋找出印象深刻的代表人物。
她和孔澤自有一套調研計劃,可是這些計劃在這裡完全行不通,鐘媛顧及到他們第一次走訪村子,沒什麼經驗,伸手往卞玉那兒一點:“你帶帶他們,他倆是浦大環科的研究生,跟你同一個專業,共同話題多,搭配起來更方便一點。那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
卞玉說‘好’,在此時才摘下口罩,她長相不算清秀,笑起來的時候眼尾狹長,上挑,看到許聽晚的時候,她沒有露出陌生的神色,反而上前一步,親昵熟稔地喊了一聲:“許久未見,早早妹妹。”
眾人的視線驟然在她們二人之間逡巡,連著不太管事的鐘媛都驚訝地問了一句:“你們認識啊?”
甚至還知道對方的小名。
許聽晚還有些雲裡霧裡,她一開始隻覺得卞玉眼熟,一路走來,也沒有完全認出她的身份,直到卞玉摘下口罩,湊近她,許聽晚才慢慢地將她的名字和臉對上。
兩人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她正想說有過幾麵之緣,卞玉就搶到她麵前回答鐘媛道:“五年前見過幾麵。她當時是我同門的鄰家妹妹,所以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半個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