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不知是誰沒骨氣地說了一句:“那要不唱首歌吧。”
本來也是一個
() 沒什麼新意的提議,但一聽許聽晚說自己都沒聽裴競序唱過歌,他們又被激起了好奇心。
“就《哀的美敦書》吧,怎麼樣?”說著,季嘉實已經幫他把歌點上了。
裴競序從來都不是那種扭捏的人。
聽到前奏,他就彎身拿起台麵的麥克風試了個聲。
這首歌一直在他的歌單裡,夜深人靜想起的時候,總會聽上一聽。
可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唱歌的人,又或者說,他從來沒有開口唱過什麼。
今天被慫恿著站上台,一來是因為他不想拂她朋友的麵子,二來,這首歌在暗戀窺不見天光的時候,無數次地成為他心底的哀求。
如果他能唱出口,將喜歡攤牌。
那麼今晚,似乎正好。
前奏緩慢地流轉出來。
在這之前,沒人聽過這首歌,他一開口,才知道這是一首粵語歌。
而粵語歌似乎天然帶著濃重的敘事感。
他坐在凳子上,一腳踩著橫杠,另一條腿隨意曲著。
包間裡的燈似乎很配合前奏。
他唱第一句的時候,光從他身上挪開,陷入黑暗。
“哀痛得遞來警告信。”
“來自一位擁護十年,衷心的觀眾。”
獨自用聲音撐起了畫麵。
前麵幾句,是對喜歡之人進行攤牌。
他隻是沉著聲音低唱著,沒有太大的情緒。
直到唱到那句:“真的不敢講價太多。”
情緒突然湧入。
“成為你密友,是最沒用寶座。”
白色的燈光恰逢此時地照在他身上。
許聽晚不知道為什麼,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不敢寄厚望能吻你。”
“衣角也願能摸摸。”
“真的不敢,講價太多。”
後麵少有掉下來的情緒,高潮部分一陣高過一陣,應該是所有單箭頭的喜歡中必經的掙紮。
從攤牌到掙紮,最後卻隻剩哀求。
他唱完這首歌,自己似乎也沉浸在某種情緒中,手裡的麥克風緊了緊,指節泛白。
所有人都沉浸在氛圍中,隻有一個母胎單身,從未談過戀愛的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指了指屏幕上移動詞條。
“那個,下一首是《奇跡再現》,我的歌。”
“...”
低落的氛圍瞬間被人打破。
孔澤罵了句:“有病。”
那人委屈極了:“乾嘛呀!你不相信光嗎?”
於是,包間在一句句“新的風暴已經出現”中重新嗨了起來。
細膩的總是一些情感充沛的女孩。
關婧立馬去搜了《哀的美敦書》的評論區。
“哀的美敦,不就是ultimatum的發音嗎?譯為最後通牒。晚晚,我說得沒錯吧,他真的暗戀你。”
這時的許聽晚已經知
道裴競序暗戀她的事,但她看到評論區關於“哀的美敦”
的解釋還是愣了一下。
回去路上,她總是時不時地偷看裴競序,裴競序察覺到她的視線,好笑地問她:“還看?”
“我怎麼不知道你唱歌這麼好聽?”
“這不等著你慢慢探索嗎?”
“那麼關於你喜歡我這件事,我還需要探索多久?”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充滿好奇。
“很久。喜歡你呈幾何級數上升,每天都有新課題,你要抓緊時間探索。”
“裴老師,那我要怎麼做,才能趕上你喜歡我的進度?”
裴競序扭頭看了她一眼,唇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沒有說話。
直到夜晚,他用唇舌一遍遍地探索她身體,在她腿軟站不住的時候,他才托起她,附耳告訴她要怎麼做。
“以激情還激情,以愛還愛。”
/
許聽晚東西不多,好些東西在學期末的時候,就已經陸陸續續地寄回去了。
所有的東西整理完,也就一個行李箱,一個雙肩包。
關婧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整理完行李,許聽晚問她買了幾點的車票,要不要順帶帶她去車站。
關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得先在季嘉實那兒住幾天,他打算帶我見家長。”
“喲。你這進展很快啊。打算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
“是你自己這麼想吧?”她馬上懟了回去:“你家那位ultimatum呢?來接沒?”
“什麼ultimatum,人有名字好吧。”她點開和裴競序的聊天界麵,把備注拿給關婧看。
關婧一開始以為會是什麼膩乎的備注,捂著眼睛不想看。
直到她聽許聽晚說:“看到沒?美式男。成天想著美事...”
一想到昨晚那句‘我可以讓你再滿意一點’,她又補了一句:“且迷之自信的男人。”
“你這麼形容他啊?那他知道這個備注嗎?”關婧湊上去看了一眼,正巧許聽晚退回他的個人名片,她一眼看到了裴競序原本的微信名。
Re。
“哎。你家那位是不是很喜歡玩反義詞?”
“什麼意思?”
“Re作英語單詞前級的時候,是重複、再的意思。昨晚還唱Ultimatum最後的通牒,現在有Re回來啦?”
“什麼跟什麼啊。”許聽晚沒太懂她的意思。
而關婧也隻是覺得Re有趣,所以才這麼隨口一說。
兩人關了寢室門,走到樓下。
今天天氣很好,雖然沒有升溫,但貴在出了太陽,陽光照射在她內搭的毛衣裡,襯得她整個人都十分柔和。
兩人本來要往生活區南門走,但許聽晚臨時要去研工辦簽一份文件。
在寢室樓下短暫地分彆後,她換了條路,先去研工辦簽了文件,然後往書街大道走。
簽文件的時
候忘看手機,從行政樓下來後,她才引用了裴競序上麵那條消息,問他:【你已經到了嗎?】
微信引用的時候,不顯露備注,而是顯示原本的微信名。
看到小一行灰色的Re,她突然對關婧的那番話好奇了起來。
正當她預備打字的時候,裴競序直接打來一個語音電話。
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流出來。
“都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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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走出來就能看見我。”
這條路還是有點長,裴競序沒掛電話,就這麼陪著她聊了會兒天。
聊著,許聽晚突然想起他的微信名,順口問了一句:“你的微信名,是什麼意思呀。”
“Re嗎?”
“對呀。關婧看到了你的微信名,說你好像很喜歡玩反義詞,昨晚還唱Ultimatum最後的通牒,現在有Re回來啦。”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良久,他才說:“她說得沒錯。”
Ultimatum下了最後的通牒,一度告訴他放手吧。
可他仍會在第二天雷打不動地想起許聽晚。
“是一對反義詞嗎?”
“不算吧。”他很認真地分析詞性:“Re作英語前級的時候是重複、再的意思。”
這個時候,許聽晚仍舊以為它沒有彆的意思。
她拐過行政樓的最後一個拐角,往書街大道走,走到書街大道三岔路口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場景,讓她有種時光倒轉的感覺。
她恍惚了一下,突然停下了腳步。
男人也察覺到她的存在,扭頭,看過來。
隔著幾米的距離,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她的身上:“它是無論下了多少次最後的通牒,仍想重蹈覆轍,重新開始的意思。”
時間倒轉到有風的九月。
枯葉從花壇上一躍而下,落在泥點簇簇的水灘上,有隻流氓貓從花壇上一躍而下,裴競序在一眾擁簇下,蹲下身,去逗弄那種白色的流浪貓。
她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和裴競序重逢,同他打了第一個照麵。
現在又回到了同樣的場景。
隻是這一次,許聽晚沒有逃開。
隨著那句‘無論下了多少次最後的通牒,仍想重蹈覆轍,重新開始’,她不假思索地撲入了裴競序的懷抱。
過去二十年,她曾和一個人有過親密無間的童年,縱使中間陰差陽錯地有過幾年分彆,雖有遺憾,但她始終相信遺憾能夠得到彌補。
於是,他們成為了更親密無間的戀人。
正是下午兩點。
書街大道兩側齊齊栽著傲然挺立的法桐樹,遠看像是一條不見儘頭的隧道。
太陽照在白淨的樹乾上,從編織出的天穹中漏出明晃晃的光。
“走吧,回家。”
裴競序一手接過她的行李,另一手自然而然地牽著她。
轉身時,斑駁的樹影落在肩背上。
而此時,他們站在日光下。
人的一生會有好幾種溫度。
偶有冷峭,時常恒溫,少有滾燙。
而喜歡如同一把火引,燃燒時,隻有一個溫度。
那便是炙熱。
無關歲月。
現在,它開始沸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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