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一覺醒來,隻覺神清氣爽。
但和意識輕鬆的感覺相比,他的胳膊和肩膀酸疼不已。
太宰治蜷縮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他茫然地支棱著腦袋,黑色頭發淩亂地翹起來,隨即聽到後麵有人在說話:“你醒了,要吃早飯嗎?”
那是太宰治不認識的人,這小哥身前穿著圍裙,看麵容不是東洋人,他的日語口音有些怪異,手裡還拿著一個灑水壺。
太宰治沒有回答,對方也沒在意,而是拎著灑水壺給擺放在客廳裡的雛菊和海棠花澆水。
金色的雛菊和粉色的海棠為房間增添了一抹鮮豔的色彩,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戶灑落進來,讓整個彆墅都多了一抹生機。
太宰治眨眨眼,空白的大腦慢慢運轉起來,他扶著旁邊的拐站起身,喃喃地說:“肚子餓了。”
約翰小哥放下灑水壺,他說:“洗浴間在那邊,我準備了一次性洗漱用品,早飯想吃什麼?”
太宰治饒有興致地看著約翰小哥:“你是活人嗎?”
“你這樣很失禮啊。”約翰小哥翻了個白眼,雖然的確是死人了,但現在他好歹也是有意識的啊:“我是約翰,負責彆墅裡的一切生活事項,如果不想我在你的早餐裡加辣椒,就留點口德吧。”
太宰治拉長語調:“那你能做出我想吃的東西嗎?我想吃蟹肉煲。”
約翰說:“可以,就是不知道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太宰治笑著說:“按照你的習慣做吧。”
正好讓他看看蘭堂、哦,是蘭波這個工具人來自何方,生前是哪裡人。
結果等約翰將飯菜端上桌,太宰治才發現,以他的聰明才智和博聞廣記,居然無法判斷出約翰小哥用的香料和做飯手法是哪個地區的!
太宰治吃著生拌蟹肉沫,蟹肉旁邊配了五顏六色的菜葉子,上麵還灑了奇奇怪怪的調味品,吃到嘴裡頓時有種味覺爆炸的感覺。
但當他吃到蟹肉時,又有種振聾發聵的錯覺。
可能是因為拌菜的味道太過複雜,所以約翰將蟹肉用特殊材料浸泡,太宰治吃到嘴裡居然有種冰淇淋的口感?
在最初冰淇淋的甜蜜和綿軟後,下一秒是芥末味?
太宰治淚流滿麵——被芥末嗆得。
太宰治拿著餐巾紙不斷擦眼淚和鼻涕,旁邊的約翰小哥還期待地問:“感覺如何?我發現你們這邊叫芥末的調味品的味道很神奇,隻可惜主人和威綸先生都不是本地人,小少爺最近一直吃住在組織裡,我雖然開發了這種醃製海鮮的做法,但沒人試吃過。”
太宰治緩了好一會才總算能說話了:“味道很奇特,你可以給小(矮子)、中也嘗一嘗,他一定會喜歡的。”
約翰聽後也很高興:“是嗎?那你有什麼改良建議?”
太宰治眼珠子一轉,露出溫和的笑容:“來來來,你知道有種特殊的佐料叫納豆嗎?”
日上三竿,威綸忙碌了一夜跑回家了。
一回家就聞到廚房那飄來詭異的氣味,威綸抬手捂鼻子,他湊到廚房門口:“你們乾什麼呢?”
廚房裡,太宰治站在櫃子旁邊指手畫腳——他還是個傷號,一手吊著,另一隻手撐著拐——約翰小哥正拿著一個盆攪拌著什麼東西。
約翰見到威綸後眼睛一亮:“威綸先生,您回來了,這是太宰先生提議做的熏魚丸子,您要嘗嘗嗎?”
威綸麵色古怪地看著咖啡色的糊糊,裡麵似乎有熏魚肉的肉塊,但這味道也太反人類了吧?
他搖搖頭:“不用了,給我來杯咖啡,一個加了番茄生菜和雞蛋的三明治,彆的就不需要了。”
約翰有些可惜,但在蘭波的命令設置裡,威綸的命令是不允許拒絕和反抗的,於是約翰將攪拌了一半的納豆、芥末、生薑、大蔥以及炸好的熏魚肉放在一邊,開始幫威綸煮咖啡。
太宰治一副好心的樣子對約翰說:“雖然威綸先生對你的新作不感興趣,但是沒關係,我中午去港口mafia,我可以幫你帶一份愛心便當給中也。”
約翰聽後很高興:“那我再做點彆的,一份熏魚丸子不夠吃。”
太宰治又說:“也對,你多做點,我去分給同僚們,讓他們感受一下來自少主的愛。”
約翰連連點頭,這不就是幫助小少爺打通職場關係嗎?他懂的!
威綸洗了把臉換了衣服,他坐在客廳裡休息,順便打開了電視機,隨便聽著新聞。
太宰治從廚房裡溜達出來,他坐在威綸斜對麵,聽到新聞上說昨晚橫濱某某地方治安不好、希望民眾不要靠近雲雲時,太宰治吹了個口哨:“看樣子黑手黨換首領啦?”
威綸百無聊賴地說:“這是必然的吧?有阿蒂爾幫忙,中也要是還會輸,那就直接爆了重新造一個吧。”
太宰治瞟了威綸一眼:“中也要是爆掉了,橫濱會完蛋的。”
威綸:“完蛋就完蛋唄,怎麼?彆告訴我你熱愛這座城市。還是說你在意的人生活在橫濱?”
威綸隨口提了一句,他沒有在意太宰治突然冷下來的眸光,而是說了另一件事:“你就一直在我家住著嗎?你不是有監護人嗎?”
太宰治故意放軟語調,聽起來很是可憐:“怎麼?你要將我攆出門嗎?”
“是啊,中也都搞定了,你這個異能無效化是否插手都沒關係了。”
威綸這個冷酷的家夥直白地說:“我要和阿蒂爾享受二人世界,小孩子早點滾蛋。”
太宰治很自然地說:“你們享受你們的,不用在意我。”頓了頓,他補充說:“而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威綸苦惱地說:“我是無所謂啦,阿蒂爾在意,房間裡有陌生人,他放不開的。”
要不是有太宰治在,昨天下午他就纏著蘭波在房間裡玩了,哪會放任蘭波在房間裡休息補眠?
太宰治抽了抽嘴角,他算是看穿這個叫威綸的人的行為邏輯了,威綸的一切行動都是以蘭波為中心的,隻要蘭波好好的,威綸甚至樂意看中原中也吃癟。
太宰治想了想,他問:“昨天是誰在彈琴?”
“阿蒂爾的工具人。”
威綸得意地說:“阿蒂爾為了緩解我的情緒,專門找的音樂家。”
太宰治中肯地說:“這位音樂家很厲害。”
威綸瞥了一眼黑發少年,他突然抬手一指,清風吹拂,一些資料落在了太宰治麵前。
太宰治微微揚眉,他看了威綸一眼,伸手拿起那些資料。
太宰治隻是掃了幾眼就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了。
“……你想要掀翻那個實驗室。”
威綸給太宰治看的是他找到的軍方實驗室和負責人中原先生、以及他弟弟村瀨的情報。
“不止。”威綸有些苦惱地說:“中也還想要將實驗室裡的孩子救出來,並且在港口mafia複刻一個實驗室,以方便對那個孩子進行後續的身體調整,直到那孩子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威綸有能力直接偷走目標,但想要複刻一個和軍方一樣的實驗室,還要搞到研究員幫忙做研究,最重要的是,以上這些行動完全不能被軍方和政府發現,這就很棘手了。
“先不說將資料、人員和試驗體偷出來,單說建造實驗室的錢和設備走私就足夠麻煩了。”
有些材料和設備都是高尖端科技,有錢都不一定能搞到。
威綸笑吟吟地看著太宰治:“你來幫忙搞定這件事,之後你做什麼,我都不會乾涉,怎麼樣?”
太宰治摩挲著這份情報,他知道的遠比威綸想象的要多,曾過【書】並且親身經曆過這次事件的太宰治的確能搞定一切。
但是……
太宰治微微蹙眉:“為什麼?”
這個威綸給他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他什麼都不在乎,隻在乎蘭波一個人,他隨隨便便就將這些資料給一個見了兩次的孩子,他到底在想什麼?
威綸側臉,似乎在思考著怎麼組織語言。
他回答說:“因為有點好奇。”
太宰治:“好奇?”
威綸漫不經心地說:“你認識我和阿蒂爾,估計也認識中也,你說曾燃燒了橫濱,還達到了目的,但後來因為一些意外又睜開了眼睛,我想這也許是時間奇跡吧。”
念能力裡麵也有時間方麵的,基本都是提前看到戰鬥結果什麼的。
如果時間跨度再長點,大概率歸為預言係。
“我們都知道,時間是以線性不斷向前流動的,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那是因為人類隻能感知到向前的時間。”
威綸的神色有些凝重:“人會因為自身隨著時間的變化來確認時間,比如身體長高了一些,於是知道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樣。”
“但如果自身不會隨著時間變化而變化呢?”
在獵人世界裡,有很多魔獸和生物的時間概念和人類截然不同,甚至有念能力者使用自身時間係能力,一不小心穿越時間什麼的,也不是沒發生過。
威綸是人工異能體,他不知道這個身體是否會恒定在一個歲數,也不知道這個身體能使用多久,他隻能依靠蘭波來確定時間的流逝。
而眼前的太宰治更有趣,如果說蘭波的時間是向前,威綸的時間是凝固了,那太宰治的時間就是倒退重來。
“你曾經曆過的一切再一次降臨,你遭受的苦難即將上演,麵對重複的人生,你要怎麼做呢?”
威綸的話語中蘊含著深深的惡意,可看他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太宰治又明白威綸是真的在好奇。
威綸說:“你說活著和死亡是一樣的,那你什麼時候放棄?你又為什麼還活著?所謂的樂子能支撐你活下去嗎?”
“我有點好奇,而在觀察期間,利用一下你的記憶幫我做點事,這就是我的目的了。”
威綸想,如果他的人生倒帶重來,讓他直接回到他母親還活著的時候,他一定會發瘋的。
威綸能做的事有且隻有一個,趁著他母親還沒有念獸的時候,想辦法弄死那個女人,然後自己試著逃跑。
哪怕知道三十多年後可能會碰到蘭波,威綸也會因為前麵三十多年的煎熬而惡心得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