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含笑說道:“今日不就見到了?”
他話音剛落, 就聽到李白爽朗的聲音傳來:“大王見到誰了?”
李倓站起來前去迎接李白,走過去的時候瞄了一眼杜甫, 結果就看到杜甫雙眼發亮, 激動的站起來……跟在了他身後。
李倓含笑對李白說道:“今日又見一詩壇新秀。”
李白看到李倓身後的杜甫便奇道:“詩壇新秀?可是這位小郎君?”
小郎君……李倓囧了一下,好歹杜甫已經三十一歲的人了, 居然被李白稱謂小郎君。
但是一想到李白比杜甫大十一歲, 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李倓說道:“正是如此,這位是杜甫杜子美。”
李白聽了之後瞬間恍然:“你便是‘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的杜子美?”
杜甫聽了之後眼睛更亮, 連忙拱手說道:“正是在下。”
李白笑道:“怪不得大王說來了詩壇新秀,居然還是真的, 大王一向喜詩, 如今你來他怕是更要高興。”
李倓美滋滋說道:“那是當然。”
他感覺自己仿佛點開了新的技能點, 隻要李白在這裡, 就會吸引他的迷弟過來,杜甫也有迷弟, 將來他這裡……豈不是詩壇精英薈萃?
杜甫連忙說道:“太白先生的詩文才是出類拔萃,子美多有不及, 一直想向先生討教,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李白也是開心:“如此甚好,咦, 大王見子美可是有彆的要事?”
李倓說道:“我請子美做寧王國家令, 子美已經同意了。”
李白多少也是知道杜甫曾經落第的事情, 想了想還是問道:“無人為子美薦官?”
杜甫的出身可比他好太多, 至少是個世家,怎麼跑來做寧王家令了?
倒不是說這個官職不好,隻是有本事的人更希望進入中樞。
杜甫眼神一黯,歎氣說道:“奸相當道,又哪裡有我等出頭之日?”
李白轉頭看向李倓,李倓便解釋道:“前些時日聖人下令招選有才之士,李林甫為了吹捧如今朝廷野無遺賢,便沒有錄取任何一人,子美也是這次來參加招選,誰知……哎,如今李林甫勢大,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先讓子美安頓下來,以待日後。”
李白聽了之後麵色一冷,他跟李林甫也算是有仇,雖然李倓從來沒有說過,然而李白交遊廣闊,這些日職以來也聽說過李林甫是怎麼跟聖人誣告自己的。
李白對杜甫說道:“既然如此你且安心留下,總有出頭之日。”
杜甫心裡也沒什麼不情願,更何況這裡有李白,又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倓問道:“王傅要借書?我讓清空去拿,順便子美先回去準備一下吧,今天正好休沐日,等明日再來吧。”
杜甫眼巴巴看了一眼李白,有些糾結,他現在很想跟李白多說兩句話,哪怕知道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見麵,但他就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
不過他還沒張口,李白便開口說道:“正好我與子美一路出去,大王就先忙吧。”
李倓:……
他眼睜睜看著牆頭跟著正主開開心心的走了,隻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偌大的王府,孤單可憐又無助。
就在李倓戲精附體的時候,窗口忽然冒出一顆大頭:“大王,我能申請一點材料嗎?”
李倓一轉頭就看到了孟知涯,孟知涯此時看上去似乎有些無聊的樣子。
李倓對著他招了招手而後問道:“做什麼?”
孟知涯說道:“反正左右也無事,不如做點小物件。”
李倓點頭說道:“回頭我跟清空說一聲,材料什麼的你隨便支取。”
頓了頓之後李倓又說道:“不過你悠著點啊,我窮。”
孟知涯環視了小花廳一周,看到了各種象牙珍珠甚至還有夜明珠,他默默的看向李倓,總覺得他家大王的窮跟他認知意義上的窮不是一回事。
李倓注意到他的表情語重心長說道:“現在我沒有賺錢的渠道,這些錢都是爹娘給的,如果花太快是要入不敷出的,要學會開源節流啊。”
孟知涯恍然,他看著李倓歪了歪頭問道:“那大王想要怎麼賺錢呢?我做出點東西來賣?”
李倓聽後怦然心動,孟知涯是誰,那可是墨氏門徒啊,他們做出來的機關堪稱鬼斧神工,隻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哦,現在大概讓他們做電腦是不太可能的。
不過很快他就搖頭說道:“不必,我現在也沒有心思去賺錢。”
他其實有些顧忌,孟知涯的介紹上說他一直隱藏身份,而且不表現出實力也是因為怕被人盯上。
李倓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夠保得住孟知涯,雖然到時候可以將孟知涯收進係統,但……既然都抽出來了,這就是個完整的人了呀。
之前唐堂那是逼不得已,而自從那次之後,他也沒有再將唐堂收進去過。
為了自家安全著想,他還是彆鋌而走險了吧。
孟知涯見李倓不同意,想了想又說道:“那我給大王府中裝些機關吧,要不然王府之中總有些地方是不安全的。”
李倓眼睛一亮:“可以嗎?我要那種近可攻退可守,但是平時還看不到的機關能行嗎?”
孟知涯摸了摸下巴說道:“螢愛沒問題,,不過我也已經好久沒有做這種東西了,我先去弄個王府的模型然後做個實驗吧。”
李倓痛快的揮手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孟知涯得到了李倓的許可,自知有了用武之地,開開心心的走了,臨走之前還把唐堂拽走說道:“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千機匣,不是我說你這玩意實在太老了,而且對你而言有點大,還是換一個吧。”
唐堂不善言辭,又不想跟孟知涯走,天知道他都藏得好好的,孟知涯是怎麼找到他的。
他隻能一臉絕望外加祈求地看著李倓,結果讓他更加絕望的是李倓仿佛沒有看出他的暗示一樣,一臉笑容的揮手說道:“去吧,武器可不能馬虎,知涯可以先幫唐堂弄把好武器。”
孟知涯點頭說道:“放心交給我吧,走吧,小唐。”
唐堂絕望:“我不去!你放開我!”
然而他的聲音實在太小,直接淹沒在了孟知涯那荒腔走板不知道什麼調子的歌聲裡。
其實李倓是看得出唐堂不情願的,然而他沒有阻止主要是唐堂和孟知涯算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在這個世界他也有彆的可信的人,可再怎麼相信也就是□□分,就算是麵對朱邪狸也一樣。
畢竟他現在也偶爾會擔心不知道什麼事情刺激到朱邪狸,回頭安祿山不造反了,他一拍腦袋決定造反。
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朱邪狸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彆人。
隻有唐堂和孟知涯兩個人,是真真正正不會背叛他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同事,他希望孟知涯跟唐堂的關係融洽一點,也希望風趣幽默的孟知涯能夠讓唐堂開心一點。
畢竟他自認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讓唐堂去經常刺殺彆人,他這個殺手身份可以拋棄了。
隻不過殺手的生涯到底給唐堂帶來了不可磨滅的一影響,比如說沉默寡言就是其中之一。
他還是個小孩子,還是有矯正的空間,如果他實在不喜歡熱鬨,那麼李倓也不會勉強他,反正就是試試吧。
李倓越想越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天天為崽子操心的老父親。
不得不說,代入到這個身份之後,還是有點好玩的。
導致他第二天見到朱邪狸的時候,都是滿眼慈愛。
朱邪狸直覺李倓的眼神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隻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配飾,沒有發現問題啊。
李倓問道:“怎麼樣了?”
朱邪狸忽略剛剛的異樣感,瞬間明白了李倓的意思,直接說道:“已經搞定了,今天說書人已經開始去城中最大的茶肆說書。”
李倓有些意外:“咦?你還認識這樣的人?”
能夠在長安城站穩腳跟的茶肆必然不普通,或者說背後的老板不普通。
而能夠在這樣的茶肆之中站穩腳跟的說書人,那能力肯定也是十分出眾。
他原本還想走農村包圍城市路線,先從各個小茶肆開始說起,看看眾人的反應,結果沒想到朱邪狸直接就找到了最厲害的那個。
朱邪狸淡淡笑道:“找普通的說書人也沒什麼用,等他們將故事傳開要多久呢?那個時候李家的喪事都辦完了,當時看到人燈的人說不定也都遺忘了。”
李倓點點頭問道:“綠娘的遺體……”
他那天在李家鬨了一次之後,不好再去給綠娘收屍,便讓朱邪狸關注一下,最好能讓綠娘入土為安。
朱邪狸猶豫了一下說道:“已經安葬了。”
李倓見他表情有異便問道:“怎麼了?除了什麼問題了嗎?”
他一邊問一邊想難不成在安葬的過程中出現了什麼不科學的事情,讓朱邪狸有些害怕?
朱邪狸搖了搖頭說道:“是綠娘的家人……想索要賠償,被我打發走了。”
李倓倒也不意外,能夠讓女兒淪落到做風塵女子的地步,這一家人不是窮就是壞,也可能又窮又壞。
李倓問道:“你給他們錢了?”
朱邪狸似乎有些生氣:“沒有。”
李倓有些奇怪:“他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開心?好啦,不要跟那種人一般見識,若非這次情況特殊,你這輩子或許都碰不到這種人。”
朱邪狸依舊很生氣說道:“他們還想要我給綠娘一個名分。”
“啥玩意?”李倓震驚:“他們怎麼這麼敢想?”
朱邪狸說道:“他們以為我是綠娘的恩客,還想將綠娘葬入我家祖墳。”
李倓險些氣笑,郡王家的祖墳那是一般人能入的嗎?除了郡王世子的正妻,就算郡王世子的妾室都沒有這個資格。
因為有品級的妾室是郡王才能有的,郡王世子……不好意思,級彆不夠。
這特麼是哪兒來的逗比啊?賣女兒就算了,女兒死了都不肯放過還想再賣一次?
也怪不得朱邪狸氣成這樣,他有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本來就很生氣,萬一被永壽郡王和永壽郡王妃誤會他的心上人是個風塵女子,還是害死了李相次子的風塵女子,那可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種人不要搭理他們,若他們糾纏地狠了,就讓金吾衛去教教他們道理。”
李倓一點也不希望朱邪狸跟這些人糾纏,掉價。
朱邪狸繼續說道:“這些人揚言綠娘身份卑賤,他們是不會讓綠娘入自家祖墳的,所以要麼入我家祖墳,要麼他們將綠娘遺體扔到亂葬崗。”
“臥槽!”
李倓難得在朱邪狸麵前爆了粗口,他是真的震驚了,他看著朱邪狸問道:“你確定他們是綠娘的親人?”
朱邪狸冷笑:“親的不能再親了,是親生的父母,也是親生的兄弟姐妹。”
李倓不可置信地說道:“多大仇,女兒都死了都不想讓她入土為安,居然要扔到亂葬崗?這還是人嗎?”
朱邪狸淡定說道:“大概是覺得我們好心吧。”
李倓表情一秒冷淡:“好心也不會被他們拿捏,他們既然不要的話,你給綠娘找個地方掩埋了吧,也不必立碑,免得被他們回頭摸到地方挖出來再賣一次。”
朱邪狸鬆了口氣說道:“我就是這般做的,原本還怕你不高興。”
李倓搖了搖頭,他又不是聖母,這件事情他是可憐綠娘,但是這並不代表因為這份可憐就自找麻煩,或者是給朱邪狸找麻煩。
他們與綠娘說起來勉強算個萍水相逢,能做到這樣已經仁至義儘。
至於幫綠娘說服她的父母,抱歉,這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之內。
這麼說或許有些冷血,但是綠娘已經去世,就不能因為她再給朱邪狸帶來麻煩。
更何況就算用權勢碾壓那家人,將綠娘葬進了祖墳,說不定他們前腳走,這些人後腳就將屍體挖出來給李家送去換些銀錢呢。
綠娘是很可憐,然而李倓如今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給她找些得道高僧做一場法事超度,希望下一世她能投一個好胎。
朱邪狸將綠娘葬了,並且連個碑都沒有立是自作主張,原本他還擔心李倓生氣,所以才鋪墊了那麼久的原因。
就怕李倓無法接受,畢竟他的阿恬那麼心軟,不惜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勞心勞力大動乾戈。
若非清楚的知道他們兩個人沒有接觸過,朱邪狸都要懷疑李倓是不是喜歡那個風塵女子。
如今見李倓也不在意,他算是鬆了口氣。
李倓隨口跟他說起了杜甫的事情,朱邪狸認真想了想之後說道:“我好像聽說過他,杜子美,唔,《望嶽》的作者嗎?”
李倓喜笑顏開:“是呀是呀,那首詩寫的不錯吧?”
朱邪狸見他這樣不有失笑,怎麼看上去跟他寫的一樣,這麼興奮呢?
李倓當然興奮,他感覺自己現在有點上癮,很想昭告天下,李白大大在我府上,作為李白大大的迷弟們,你們都來投奔我吧!
到時候天下大部分詩人豈不是儘入觳中?
當然有崇拜李白的就有跟李白不對付的,不過不能欣賞李白詩作,並且正視李白天賦的人,他也不在意,愛來不來。
唯一需要遺憾的大概就是,就算將這些人都引來,他也得不到師徒值吧。
接下來的幾□□堂上顯得風平浪靜,李林甫自導自演的“野無遺賢”讓李隆基十分開心,還真以為天下人才都為朝廷所用,一時之間一派歌舞升平。
李俶本來以為李倓會很快去跟李隆基提這件事情,結果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忍不住再次登門想要詢問。
結果過來就看到了已經走馬上任的寧王府杜家令。
李俶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倓問道:“你這是……把人都弄到自己麾下了?你這要乾什麼?聖人若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李倓攤手:“現在他沉浸在野無遺賢的開心之中,然後我過去告訴他這次招選人才就是個笑話,人才是有的,然而李林甫在騙他,所以那些人才都被遣返了?”
李俶瞪眼:“你不會說的迂回點嗎?”
李倓問道:“這個能怎麼迂回啊?招攬人才這就……兩個結果,要麼沒有招到人才,真正的人才已經都被朝廷所用,要麼有人才,沒有人報上來,轉頭指責李林甫說謊,你選一個吧。”
李俶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你難道還擔心會被李林甫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