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談拿著信簡直是不知所措,那邊陳衝已經整理好隨軍護衛, 前來向李談報告。
李談放下信看著他說道:“不用了, 讓大家都散了吧。”
陳衝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大王?發生何事?”
李談糾結了一下說道:“朱邪世子已經幫我將吐蕃敵軍打退了。”
陳衝滿臉震驚:“他?他手下才多少兵馬?”
李談也有些擔心:“派斥候去探。”
不過他覺得朱邪狸應該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騙他,所以吐蕃要麼是退兵要麼就地防守, 肯定不會繼續往前走了。
陳衝怎麼想怎麼不信, 轉頭就跑去讓人探查吐蕃此時此刻的行動。
然而結果就是原本急行軍的吐蕃的確是於鄯城與不明軍隊發生了戰鬥,現場留下了吐蕃至少近千具屍體。
這份情報過來的時候,整個州府重要官員幾乎都在場,聽了之後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向李談。
表情都十分的一言難儘,李談跟朱邪狸的關係畢竟沒有宣之於口, 所以他們根本想不通為什麼朱邪世子會來幫他打退吐蕃。
吐蕃行軍路線應該不至於礙著朱邪狸吧?
公孫垂作為長史,關鍵時刻就是要為此時分憂的,所以他十分從容說道:“朱邪世子雖蒙不白之冤,但還是心向朝廷的, 如此忠臣居然被阿布思陷害至家破人亡的地步, 著實可悲。”
李談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貨順口胡謅起來也真是不眨眼。
朱邪狸心向朝廷,你問問在座的人有信的嗎?
如果他真的心向朝廷就不會有如今這樣仿佛自立的舉動了。
就在李談嗤之以鼻的時候, 下麵的人紛紛表示:是啊是啊,朱邪世子真是太可憐了,這樣都還在幫朝廷打仗, 朝廷欠他一個解釋啊。
李談:……
不是,你們認真的?
他震驚地看了一眼執夷,發現執夷一臉冷漠, 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
執夷看了他一眼,揮了揮小爪子說道:“沒看到公孫垂他們為了掩蓋你們的關係正在拚命給朱邪狸立人設嗎?他們真是為你們操碎了心啊。”
李談滿頭黑線,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低聲說了句:“我就擔心人設崩塌的時候,被忽悠的人會覺得三觀受到震蕩。”
至於人設怎麼崩塌……李談總覺得朱邪狸估計是要自立為王的,他不轉頭反咬大唐一口就不錯,讓他對大唐繼續俯首稱臣大概是不可能的。
所以到時候這些被忽悠認為朱邪狸是忠臣的人,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真怕他們粉轉黑啊。
執夷翻了個白眼,那麼久遠的事情你現在擔心這個有什麼用?
是沒什麼用,所以李談隻能在一堆讚譽朱邪狸的聲音之中,掙紮問道:“這個捷報要怎麼寫啊?”
瞬間整個大堂都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半晌,發現……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寫。
李白問道:“有何不好寫?正好讓朝廷給朱邪世子一個身份,讓他抵禦吐蕃便是。”
李談鎮定說道:“他不會接受的。”
眾人:????
李談絞儘腦汁說道:“現在朝廷的主力軍隊都在對付安祿山和南詔王閣羅鳳,屆時朱邪狸若是真有軍事天賦必然會被調走,畢竟我一個人守在這裡似乎也沒什麼問題,然而朱邪狸……現在隻想為父報仇。”
眾人沉默,這個……好像也沒辦法說朱邪狸不聽從朝廷詔令是不對的,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談見他們不說話便說道:“正巧,我近日去找朱邪世子交流一番,屆時我再問問他,有關吐蕃之事拖一拖也沒什麼關係。”
畢竟這裡距離長安那麼遠,捷報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會有太明顯的問題。
眾人雖然納悶李談為什麼要親自去一趟,不過想想朱邪狸也是幫了很大的忙,李談跟他又關係好,說不定還要去勸勸他,倒也沒反對什麼。
隻有公孫垂警惕問道:“大王要去多少時日?”
李談卡了一下殼說道:“你放心,不超過十日。”
公孫垂仔細算了算之後,勉強接受了這個時間。
李談捏了把汗,轉頭就將把孟知涯給拎到了書房。
孟知涯瞪著一雙死魚眼說道:“你最好不要提太過非人的要求,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弑主!”
李談連忙說道:“冷靜,冷靜一下,我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搞一套挖礦的設備,主要是我不想去買,你知道一旦買了,很可能就走露風聲。”
孟知涯一聽來了興趣:“挖礦?你要挖什麼礦?不對,最近也沒聽說在涼州什麼地方發現了礦產啊。”
李談說道:“不是涼州,而是印星那邊,他選的城址下麵……好像有金礦。”
孟知涯:??????
就連他都十分驚訝:“真的?”
李談想了想說道:“他說的是可能,不過我覺得應該差不多,否則他不會再這樣鄭重其事的告訴我。”
李談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十分心虛,畢竟他所謂的鄭重其事隻不過就是朱邪狸將最重要的而兩件事合成了最後一頁的幾句話而已。
孟知涯聽了之後立刻有了乾勁,他一挽袖子說道:“我回去研究一下,你什麼時候走?如果想要挖礦可能需要很多東西,從這邊帶過去也很顯眼。”
李談說道:“不忙,到那裡再看。”
孟知涯點頭說道:“那好,我回去先找書本研究一下。”
李談給他的回答是直接從案幾下麵拽上來一摞書,笑眯眯說道:“找什麼呀,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孟知涯看看書又看看他,覺得就算自己不感興趣,估計這件事情他也得去搞。
幸好他還從來沒有挖過礦,對於這種有挑戰性的事情,他還是挺喜歡的。
李談看著他將書拿走之後,這才重新看了一遍朱邪狸寫給他的信,然後又看了看他送過來的那株植物。
植物看上去有些奇怪,仿佛是一朵花,但呈海星形狀,整體暗紫色,並且沒有葉子,也不知道葉子是被朱邪狸剪掉了還是壓根就沒有。
他擺弄來擺弄去,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隻好求助於萬能的係統。
等在係統裡找到這朵花的名字和來曆之後,他才明白為什麼朱邪狸會覺得這玩意奇特。
因為這玩意原產南非啊,現在應該還在那片土地上生長,或者乾脆還沒出現,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
這植物的名字就叫海星花,極耐乾旱,這也是為什麼朱邪狸會在戈壁之中發現它的原因。
不過這玩意除了觀賞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價值,據說種子是香的,不過李談沒見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談將這株海星花隨手放在了花盆裡,不過他也不覺得這貨能活,畢竟朱邪狸都把它挖出來又送到這裡,這中間間隔那麼久,如果不是這花本身就耐乾旱,恐怕此時李談看到的就隻能是花的屍體。
就在他研究花的時候,孟知涯去而複返,他將書往案幾上一放說道:“我覺得有些東西你得給我一個解釋,就算是我很多東西現在也沒有接觸到。”
李談手一頓,隻好無奈說道:“你不就要把我當成萬能的,我不能給你提供多少解釋,如果你需要什麼方麵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資料,但是更多就沒有了。”
孟知涯十分不滿意,但也知道要求李談知道那麼多有些不人道,便勉強說道:“那好吧,我就在這裡看書,看不懂的就問你,你再找吧。”
李談看著孟知涯仿佛要紮根在他的書房,大有不把這些書啃完不走的架勢,恍惚中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搜索引擎,還是能語音控製的那種= =!
不過孟知涯有他的事情做,李談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他最近在做工業體係,想要通過梳理工業的發展體係,然後從中找一些經驗或者乾脆就按照這個曆史走。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真的按照這個順序走,就跟上學一樣,既然已經學到了後麵的知識,為什麼不跳級?
隻可惜科學不是簡單的學習,所以他必須先找一個方向來將重點寫出來。
而李談選擇的方向是軍·工。
雖然說科技發展是為人服務,然而他遍觀大唐曆史,自從大唐建國就不停的在跟周邊的那些少數民族打仗,有勝有敗,隻是在對外的政策上,都是以懷柔為主,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動兵。
不過這種事情也沒辦法說誰對誰錯,畢竟資源就這麼多,大唐占據了最富饒的中原大地,其他民族的生存空間就受到了擠壓,更何況他們也想要這樣的地盤啊,那可不就是要打。
李談沒想過要直接滅了這些民族,但是也必須打到他們老實,讓他們不敢造次,也讓大唐不用再送公主去和親。
到現在李談都有些擔心遠安郡主,從頭到尾這個小姑娘都是一個受害者,她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至於能不能喜歡,該不該喜歡,如果真的能想那麼清楚的話,他跟朱邪狸壓根就沒有今天。
最多也就是她的手段太過無視朱邪狸的感受,所以引起了朱邪狸的反感。
李談一邊腦子裡想著有的沒的,一邊開始列重點,這上麵所寫到的都是實驗室以後要一點點進行研究的。
然而寫著寫著他就不由得十分發愁,大唐如今的確出現了黑·火·藥,然而從黑·火·藥到火銃再到現代□□,是一個十分漫長的發展過程。
更不要提彆的那些熱武器,而且軍·工能夠發展的前提是科技足夠支持,比如說能夠加工精度足夠高的零件。
然後李談寫著寫著發現,他……首先……要先發個電。
至於高精度的東西,其實現在手工也不是加工不出來,畢竟考古學家已經發現過太多太多加工精度很高的東西。
隻不過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都不能量產,所以最主要的還是工匠啊。
李談一邊寫一邊開始羅列需要的東西,一旁的孟知涯原本是想過來問問題的,結果看到他寫的這些東西頓時停住,倒抽一口氣說道:“你這……所圖者大啊。”
李談抬頭看著他:“不好?”
孟知涯雙眼冒光:“怎麼不好?那可是太好了啊!”
李談停下筆問道:“有眉目了?”
孟知涯回國神來點點頭說道:“有了,就看你是想要跟現在的差不多,還是……”
他還沒說完,李談就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我若是想要跟現在差不多的,乾嘛還用你?”
孟知涯……孟知涯無奈,好吧,他就知道肯定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隻能唉聲歎氣說道:“我能在原本設備基礎上改良,重新建造就不必了吧?太耗費人力物力了。”
李談果斷說道:“我去跟朝廷申請兩套,就說用來做研究,反正書院的事情他們都知道,至於書院的建設進度他們也就不知道了,我說能研究就是能研究。”
沒辦法,現在礦產開采,尤其是金銀之類的開采都是在朝廷的掌握之中,甚至連銅都是,畢竟銅才是流通的錢幣,所以李談想要開采器械就必須先打申請。
不過想要申請,就要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或者說是有能讓他們無法拒絕的其他緣由。
於是李談找到公孫垂說道:“把捷報寫一寫發出去吧,順便跟朝廷申請兩套開礦器械,我讓孟知涯研究一下。”
沒有什麼比戰功更加有用的了,在如今這個局麵,就算李談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看在這樣的戰功之上,那些人說不定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冒領戰功這種事情,都是一家人,怎麼算冒領呢?反正朱邪狸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朱邪狸的。
公孫垂無語地看著又改變主意的李談問道:“戰損怎麼寫?”
上次打突厥的時候雖然贏得莫名其妙,但還算有跡可循,而且段秀實是真的跟突厥迎戰過,戰損也在真實範圍之內,這一次……他們一個人沒有損失,要怎麼寫啊?
李談也有些糾結,想了想說道:“吐蕃那邊來的人數差不多,你把上次的戰損減一減,就報上去吧。”
公孫垂問道:“可是既然有了戰損,那跟我們現在的士兵數目不同,又要如何?”
謊言這種事情就如同滾雪球,越滾越大啊。
李談果斷說道:“所以我等等順便寫一封奏疏,求個自行募兵的權利。畢竟我們人手不夠了嘛,等我們能自行募兵,再重新將士兵數目報上去,就可以了,不,不對,回頭等我回來我們順便精簡一下軍隊好了。”
李談之前了解過涼州這邊的軍隊,基本上就是青壯大部分都在當兵,畢竟人少,而且戰事頻發,這樣下去隻能是竭澤而漁。
公孫垂問道:“如何精簡?”
李談說道:“家中兄弟俱在者,還其一,父子俱在者,換其一,年四十五以上還家,年十五以下還家,剩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你就先列出來,等我回來再說。”
公孫垂見這麼重要的事情都阻攔不住李談,忍不住吐槽說道:“您跟朱邪世子才分開沒兩天,用得著這麼急嗎?”
若是以前,李談聽到這樣的吐槽肯定會覺得不好意思,還會想想是不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
然而如今他整個人都已經放飛自我,這種程度的吐槽不僅不能影響到他,他反而還回了一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你們這些單身狗是不懂的~”
公孫垂:靠!罷工!
再說了,誰是單身狗了?他明明是有老婆的,可問題是李談還沒有把他老婆招出來,而且看這個架勢,估計也輪不到他老婆,他這就是不是單身狗勝似單身狗。
這樣想想不由得更生氣了呢。
然而李談才不管他是不是生氣,已經歡快的準備走人了,他甚至連行禮都不打算收拾什麼,帶一兩套換洗的衣物輕車從簡得了。
這一次陳衝說什麼都要跟著李談,其實這次事情比較機密,李談原本不太想帶他。
隻不過想了想,陳衝作為他的護衛統領,是不能往外推的,至少不能讓陳衝覺得自己不信任他,於是便說道:“此次過去,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得大肆傳播,跟誰說都不行,就連跟你娘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