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蕙撒嬌:“你上來嘛,說說話。”
其實在溫家的時候,沒有那麼大規矩。而且山東人睡炕,從前值夜的時候,她們都是跟溫蕙一起睡炕上的,中間還能隔著一張炕桌。到了陸家規矩大,這麼大一張拔步床,兩層簾子,小房子似的,丫鬟要睡在腳踏上。
擱在前,溫蕙一叫,銀線也就上去了。
可現在銀線已經不一樣了。她跟著溫蕙來到江南,真的是開闊了眼界,可不像以前那樣混吃等死了。
這個府裡,從陸夫人,到喬媽媽、楊媽媽,都是極有規矩的人。那規矩不是高聲訓斥,不是打手板抽小腿,是身體力行,是做事的章法。
銀線現在的目標,是將來要做一個體麵的管事媽媽!她可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隨隨便便大大咧咧了。
“有話你就說嘛,我就在這兒呢,又不是聽不見。”她說。
溫蕙就把臉貼近床沿,壓低了聲音向她請教:“圓房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銀線:“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溫蕙:“……沒事吧?”
銀錢猛捶了胸口幾下,把那口口水咽下去,悻悻道:“我怎麼會知道,我都還沒嫁呢。”
她從前在堡裡聽過些村人的葷話,大約知道是跟男人尿尿的地方有關的。雖比溫蕙多懂些,但具體怎麼回事,她也並不清楚。
溫蕙失望:“唉……”
銀線頓了頓。
“居然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她也憋不住好奇問,“口脂有那麼好吃嗎?成日裡吃來啃去的。”
大丫頭的份例裡,胭脂水粉雖然沒有溫蕙的檔次好、種類多,但也是碧玉妝的。銀線偷偷嘗過的,有點甜,但怎麼也比不得糖好吃啊。想吃糖,次間的櫃子裡多得是。
隻這兩個,鎮日裡抱在一起互相吃。他兩個在次間裡,雖沒丫頭在裡麵伺候。可有時候位置不好,擋著燭光了,影子都投到窗紙上了,叫人看得臊死了。
溫蕙嘻嘻一笑:“你不懂。”
好吃的哪裡是口脂,隻唇,是舌,是緊緊摟著她的手臂,是貼得像要融在一起的身體。隻銀線雖比她大,卻從沒機會碰過男子呢。她懂什麼呀,她哪裡知道陸嘉言身上淡淡的香氣有多好聞呢。
哪有她懂,溫蕙得意。
銀線:“嘖。”
溫蕙蹬鼻子上臉充大人:“這一年兩年你好好看看,府裡可有你中意的,你看上哪個跟我說,我就把你嫁過去。”
奴婢的婚姻由主人來決定,就像女兒的婚姻由父母決定一樣,是這世界的運行規則之一。溫蕙有資格說這個話。
銀線大惱:“說你就說你,怎麼扯到我身上!”
溫蕙:“羞了羞了!”
銀線氣得蒙住頭。
溫蕙用腳丫撥她:“你不熱呀?透得過氣來嗎?”
銀線反踹她,溫蕙飛快縮腳,滾到裡麵去。過了一會兒,又扒著床沿:“陸嘉言走之前跟你說什麼了?我聽著說了好一會子呢。”
銀線:“嗬。”
溫蕙:“喂!”
銀線:“睡覺。”
溫蕙:“哼!”腳丫戳戳戳。
銀線氣死了:“叫明天好好給你配衣裳。”
溫蕙:“?”
銀線:“睡覺!”
第二日果真給溫蕙“好好”配衣裳了,竟拿了件立領衫子給她。大夏天的!出汗好嗎!
溫蕙道:“瘋了?穿這個,想熱死我麼?”
落落無措:“銀線姐姐讓的。”
溫蕙道:“這都是婦人們才穿的!”
陸府針線上這回給溫蕙裁夏裝,便有兩件立領衫子。雖那料子十分輕薄透氣,可也是立領的!溫蕙當時還納悶,大夏天的,給她裁立領衫作什麼,這針線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夏天小姑娘家家連斜襟都不愛穿了,隻愛穿對襟,裡麵配個抹胸,脖子露出來,胸前也可以露一些,多涼快。隻有已婚的婦人才會在大夏天的還穿立領的衫子。她嫂子楊氏穿過、她婆婆陸夫人也穿過。
溫蕙一直覺得,隻有有點年紀的婦人才會在夏天穿立領呢。
落落說:“也不算很熱,挺透氣的,好吧,有點熱,但也能遮遮脖子上的痕跡。”
溫蕙莫名,摸上脖子:“什麼痕跡?”
青杏、梅香隻彆過臉去,銀線看著房梁歎氣,塞了個靶鏡到她手裡。
溫蕙莫名,舉起靶鏡照了照,愣了——雪白的脖頸上竟像盛開了一朵一朵紅梅似的。
溫蕙吃驚:“這什麼呀?”
落落道:“蟲子叮得吧?”
溫蕙想著,不記得被蟲子叮過呀,且也不癢。手下意識地就摸上去,忽然顫了一下,陡然間明白過來了!
這,這是陸嘉言啃出來的呀!
溫蕙像被雷劈了一樣,終於明白她嫂子楊氏,怎麼總是在夏天穿立領。
還有她婆婆陸夫人,為什麼每次公公宿在上房,第二天她就穿起了立領!
啊這!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