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1 / 2)

權宦心頭朱砂痣 袖側 7689 字 8個月前

第111章

這天陸睿沒有去書院, 除了用飯,他一直坐在廂房簷廊的廊凳上,看婆子丫鬟們進進出出, 一盆盆的熱水往裡麵送。

好在江州的冬季, 室外暖暖和和的。丫頭們怕他冷著,還拿了火盆放在他腳下, 又給了他手爐。

隻是素來沉穩冷靜的陸睿陸嘉言,生平第一次有一種腿肚子轉筋的緊張感。

陸夫人也不敢久睡,上午下午各歇了一個短覺,稍稍休息一下精神就起來坐鎮。一乾人等都還冷靜。穩婆也說看著平穩, 目前沒什麼意外情況。隻不過頭胎都比較難。

終於到了傍晚,陸睿坐在廊凳上,肩膀額頭靠著廊柱, 疲憊得眼皮漸漸撐不住,忽然被一陣嬰兒哭聲驚起。

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人還有點茫然。

茫然了片刻, 聽見屋子裡麵傳來“生了”“生了”的喊聲,忽地清醒過來,撲到窗戶上拍了幾下,喊:“蕙娘!蕙娘!蕙娘怎麼樣?”

裡麵人喊:“母女平安!”

聽到這一句平安, 陸睿覺得渾身都卸了力氣似的,踉蹌後退了一步, 跌坐在廊凳上, 靠著廊柱,虛脫了。

屋子丫鬟婆子們收拾善後, 穩婆走到了明間, 小心地道賀:“恭喜夫人, 喜得千金。”

江州城誰不知道陸判官家裡是三代單傳,就盼著香火有續呢,結果陸少夫人頭一胎便弄瓦。

那婆婆果然麵色不太好看,聲音更是陰沉沉的:“賞。”

穩婆心想,這一家子公婆丈夫不知道失望成什麼樣子呢,這位少夫人隻怕日子沒有那麼好過了。心裡對賞錢也不抱什麼期望,酬勞預先便給了,賞錢都是白得的。通常接了男孩自然賞錢豐厚,接了女孩,被隨便打發了也是常見了。

隻管事媽媽遞過來一個荷包,入手竟沉得出入意料。

穩婆驚奇,屈膝道謝。

陸睿就坐在門口,房子裡的這些聲音都能聽到。穩婆走出來,見江州城裡素來有“謫仙公子”之稱的陸家公子竟還在外麵,頗是驚訝。忙笑著福身道喜:“恭喜公子,喜得千金。”

見陸睿竟好似懵懵的,她見得多了,新當爹的男子比這更失態的都見過,當下一笑,自去了。

穩婆走了,陸睿的腦子才又恢複了轉動,剛才聽到的,什麼“母女平安”,什麼“喜得千金“,終於進了腦子,為大腦吸收了。

蕙娘她……生了女兒啊。

陸睿抬頭望著簷頂的雕梁,許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隻現在,產房還是不讓他進。他隻能進去明間,陸夫人把孩子抱出來給他看了看。

陸睿乍一見這個孩子,實在沒什麼感覺。皮膚都是皺的,像個猴子似的。他隻想見溫蕙。

“現在還不能進去,收拾乾淨之後,還得除晦,你先去睡覺,睡醒了就讓你見她。”陸夫人說完,又道,“你抱抱孩子再去。”

陸睿道:“抱孫不抱子。”

這是正統觀念,做父親的,不能對兒子太過溺愛。等老了可以多寵愛孩子的孩子,但對自己的孩子,就要嚴厲,要做“嚴父”。

陸夫人險些叫他氣死,沒好氣地道:“這是女兒,以後嫁了就沒好日子了,在家一天,就須得多疼她一天,抱!”

陸睿拗不過母親,隻好伸出手來,猶豫了一下,又換了個角度,小心翼翼地。

楊媽媽都笑了,來教他:“先托著脖子,再托住身子,對,就是這樣。”

陸睿終於安安穩穩地將孩子抱在了懷裡。

這個小東西,竟然比一隻小貓還軟還輕,柔弱得不可思議。

更奇妙的是,將她輕輕地貼在自己胸口短短片刻,陸睿的身體和內心裡都發生了無法言說的神奇變化。有什麼東西突然注入到心間,明明剛才對這個小東西毫無感覺,可此刻陸睿注視著這小小的生命,竟覺得心臟都被攫住了似的。

這是他陸睿陸嘉言的女兒。

陸睿感到自己一時化成了一灘水,柔軟無比,想,一定要愛她。

一時又成了百煉鋼,胸中豪氣乾雲,想,一定要搏個功名地位權力,才能護住她一輩子!

陸夫人和楊媽媽親眼看著,陸睿因生平第一次抱孩子的緊張而緊繃繃的臉,慢慢地柔和了起來,他的眼中,慢慢有了溫柔又激動喜悅的笑意。

在這短短的片刻裡,她們見證了陸睿從風流少年郎向父親的進化。

陸夫人和楊媽媽相視一笑,放下心來。

她們把孩子接過來,催他:“你快去歇歇。”

溫蕙是昨天晚上剛睡下沒多久便發動了,陸睿從昨晚到現在,將近十二個時辰沒睡了。

陸睿懷中空了,莫名失落,又看了兩眼孩子,問:“父親知道了麼?”

楊媽媽道:“老爺在書房呢,已經譴人過去報喜了。”

陸睿本來疲倦不堪,這會兒卻異常地精神了起來,眼睛精亮:“我去找父親,請父親給孩子賜名。”

他轉身就走,楊媽媽“哎”了一聲,也沒能喊住他。

陸夫人道:“讓他去。”

讓陸中明看看他兒子對孫女的態度。

陸睿匆匆走出廂房,都走下台階了,又停住,轉身又上台階,到內室的窗戶外:“蕙娘,她們現在還不讓我進去看你,等收拾完了,我就進去。孩子有母親和楊媽媽在照顧,你放心休息。”

聽了一下,也沒有聽到溫蕙應聲,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她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便去了書房。

溫蕙從孩子脫離身體,便陷入了一種大腦放空的狀態。穩婆一邊給她揉著肚子,一邊往外扯胎盤她都沒感覺到痛,實是已經麻木了。

又有丫鬟用微燙的毛巾給她擦拭身體,清理得乾乾淨淨,再給她換上熏爐上烘烤過的熱乎又乾燥的乾淨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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