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韶鈺平時被罵, 都沒不高興,這會兒被罵更是合不攏嘴。
他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
溫渡瞅著他爸,覺得有些事兒, 還是要跟他爸好好聊聊。做生意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蓋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蓋好的。
現在就算了。
彆饒了他此時的心情。
國營飯店還是他們家頭一次回來。
既然到了市裡, 肯定要買一隻特色烤鴨嘗嘗。不能身為本地人, 一輩子都沒吃過烤鴨。
溫渡知道奶奶看到菜單,肯定會嫌貴。
他沒給任何人看,直接點好菜,就坐回去等著。一隻烤鴨十四塊, 加工一下, 鴨架煲湯, 需要十六塊。一隻烤鴨肯定不夠吃,還要點些彆的菜。木須肉隻要九毛五, 芙蓉雞片是葷菜, 要兩塊五毛五。乾炸裡脊兩塊, 香菇筍片兩塊一, 軟炸肉九毛。這兒竟然還有紅燒海參, 但是很貴,要五塊二, 最後再來一個油爆雞丁,一塊九。
“就這些吧!”
溫渡點完菜回到桌前,溫老太太問他:“你怎麼還過去那邊點菜?”
“我就是過去問問他們這邊米飯是怎麼賣的,管不管飽。他們說,米飯三分錢一兩。”溫渡可不敢老太太說實話。
萬一老太太聽到全是肉, 再問問價格, 肯定不會讓他點這麼多, 那就失去來飯店吃飯的意義。既然吃,就一定要全部都吃完。
溫縈還是第一次進這麼大的飯店吃飯,看哪兒都覺得新奇。
之前在夢裡,哥哥晚上睡覺得時候,她就坐在窗戶邊上,看著馬路對麵,那個繁華的街道上,不少人開著豪車,吃著海鮮。
那些人一頓就吃掉一萬多塊錢。
而哥哥辛辛苦苦好幾個月,也才賺一萬塊。這些錢到手後,哥哥就花錢登報,尋找她的下落。
她那時候就想,什麼時候她賺錢了,就帶著哥哥去吃一萬塊一頓的大餐。
那個比她腦袋都大的大螃蟹,一定很好吃。
她要讓哥哥吃到吐!
等菜上來,溫老太太看到這麼多肉,竟然一句話都沒問。
溫韶鈺吃飽喝足,等兒子去結賬回來,才問:“這頓飯花了多少錢啊?”
“三十二塊一毛二。”
溫渡視線一直看著奶奶,就擔心奶奶會有意見。
沒想到,老太太慢悠悠地喝著湯,來了一句:“差不多。”
溫渡手一頓,對奶奶有點刮目相看。
溫韶鈺就在旁邊唉聲歎氣:“媽,你小時候的日子是不是過的特彆好?”
“好什麼?你姥爺是個先生,自家家裡開藥房,可不乾人事兒,抽那個能敗家的東西,把家給敗光了。”
溫老太太回想著自己親爹乾的事兒,麵無表情,看著更凶了。
“我姥爺糊塗啊!怎麼能乾這種事兒呢?”溫韶鈺才說完,就被他親媽狠狠瞪了一眼。
“你還說彆人,你自己又好到哪兒去了?”
到底是在外麵,老太太給兒子留著麵子,聲音不高,隻有他們這一桌能聽見。
溫老太太趁機教育孫子:“小渡,奶奶知道你這個孩子自小就有主意。這是好事兒,可你做人不能糊塗。你要是辦了糊塗事兒,走歪路,彆怪我把你兩條腿打斷了。咱們家不興坑蒙拐騙,更不準抽煙賭博。你現在才十二,還是個孩子,更彆去那種地方扯淡。”
今兒吃了飯,老太太心裡高興,從孫子的言行舉止上,隱約猜出點東西來。
她不放心孫子出去
。
可是男孩子不出去闖蕩闖蕩,就跟她兒子一樣,成了個廢物。
她已經養廢了一個,不能再養廢另外一個。
無論如何,她都會尊重孫子的意思。
溫縈聽的一頭霧水,茫然地看著哥哥,又懵懂地望著爸爸,最後瞅著同樣不太理解這些話的律景之,心滿意足喝了一口湯。
不是她笨,芝芝也不懂呢。
溫渡沒想到奶奶還擔心這個,他笑著跟奶奶保證道:“奶奶,你放心,我在外麵是跟著人家做正經事,從來不去烏煙瘴氣的地方,更不會跟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溫老太太麵色緩和:“你彆學你爸,這麼沒出息。”
“媽,我改了!再說,我當時隻是去了一次,我沒有經常去玩啊!”溫韶鈺在旁邊喊冤。
“嗬。”
老太太冷笑,溫韶鈺就慫了。
他去耍錢,輸了五塊錢。
他媽差點沒拿鐵鍁把他腦袋給砍掉。
溫韶鈺知道這是他媽的底線,隻要越過這條線,那麼就死定了。
“我告訴你,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邊兒那點兒花花腸子。這房子現在不能寫在小渡的名下,那就寫在我名下。你要是敢亂搞,我就直接把你轟走。”
溫老太太可不想孫子辛辛苦苦在外麵賺錢,兒子在家裡邊兒敗家。
溫韶鈺一聽,哪兒敢說不:“媽,彆說房子寫在你名下,這店都是您的,我個給您看店的夥計。”
“行了,少跟這油嘴滑舌的。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醫院看看結果出來了沒有。”
溫渡就到外麵叫了個三輪車,溫老太太看到三輪車啥也沒說,帶著兩個孩子先坐上去。
從醫院過來到這邊還有點距離,老太太再怎麼說,年紀放在這兒。兩個孩子還小,走太多了,晚上腿會疼。
溫韶鈺是真的懶,完全不想走路,高高興興坐上去,欣賞著長安街上的美景。
“媽,還真彆說,咱們就住的這麼近,還從來沒來過兩趟。”
溫韶鈺越看越覺得這地方好,特彆是想著以後自己在這兒還有個店。那心情恨不得都飛上天。
律景之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看過這些,很多地方也進去過。
溫縈是唯一沒見過世麵的。
她看哪都覺得新鮮。
到了醫院,溫渡進去找醫生,拿到檢查結果之後就問醫生。
醫生說:“病人年紀有點大,往後要注意營養,多少有點營養不良。這小孩兒也是,多吃點好的。可能就是抵抗力差,所以才容易感冒發燒。彆的沒什麼大毛病。”
溫渡一聽瞬間就放心了。
奶奶和妹妹都健健康康的,偶爾發個燒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溫渡拿著所有單子,謝過醫生從醫院裡出來。
“沒事兒,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車上根本沒有多少人。
溫縈和律景之都有座位。
到了家天還沒有黑,不過太陽已經落山了,這會兒特彆的冷。
溫渡進屋之後拿了柴火開始燒炕。
“爸,你過來,我有事兒跟你說。”溫渡伸手把他爸拉出來。
溫韶鈺以為兒子找自己是什麼大事兒呢,忙坐在板凳上。
“這邊的炕我來燒,那邊的炕你燒就行。”
父子倆隔著兩米的距離。
“……”
溫渡歎了口氣,往前坐坐,然後看著他爸。
溫韶鈺沉默一下,湊過來,小聲說:“小渡,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跟爸爸說?”
倒也不必這麼近。
“爸,你知道怎麼做生意嗎?”
溫韶鈺搖頭:“做生意我不會,可是你奶奶會呀?衣服你幫挑選好的送回來,店裡邊兒有你奶奶把關。我隻需要在前麵幫忙賣衣服就行了。”
溫渡:“……”
“小渡,你知道我娶你媽之前,還有相親對象吧?我那個相親對象啊,她就是在百貨裡邊兒站櫃台的。當時我就想這工作可以給我呀,我最喜歡乾這個。”
溫渡:“你不是最喜歡唱戲嗎?”
“可唱戲在外人眼裡那不是三教九流的東西。我自己偷偷摸摸的唱就行了,要是讓外人知道我還要登台。村裡的人指不定還怎麼笑話我呢。”
溫韶鈺說著歎了一口氣,“我這個人啊,說白了就是懶乾,不得重活。可是我喜歡的事兒,再苦再累我都願意乾。我小時候咱們家沒落了,在外人眼裡,日子過得比不上村裡邊兒最窮的那戶人家。當時我是想唱戲去的,可人家縣城裡邊兒的文工團不要我這樣的人。人家隻要女同誌。後來我去當兵,部隊文工團裡邊兒,也不要我。”
“再後來沒有人敢唱戲。人家唱的那些東西我也不會。我聽人家唱兩遍學會了,打算問人家要不要我。可是人家那都是吃大本的,我這樣的不行。”
溫韶鈺年輕的時候不是沒努力過。
是沒有地方讓他努力。
溫渡從來都不知道他爸爸原來竟然那麼喜歡唱戲。
他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爸,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爸,等您到了市裡打聽打聽,看看哪兒還有戲園子。往後您不唱戲去聽戲不也是一樣的嗎?”
這句話瞬間把溫韶鈺給安慰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能開店呀?”溫韶鈺激動地問。
溫渡:“……”
他爸這個情緒轉變還真是讓人有點不適應。
“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事兒。爸,咱們開店做衣服,肯定不會像昨天那樣,能賺很多錢。”
溫韶鈺點頭:“這個我知道。開店做生意講究的是回頭客,細水長流。”
溫渡滿意地說:“衣服到時候會給選好,到時候給你發過來。既然你說奶奶也能看店,那個小房子就要拆了重新蓋,直接改成大鋪麵。”
溫韶鈺聽著兒子說的眼前一亮。
“咱們家一口氣開兩個店?”
“三個。”
溫韶鈺:“!!!”
“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三個鋪子了呢?”
溫渡其實是想蓋小樓房的,他手裡的錢還不夠蓋樓房,但是蓋大平房就沒問題。
“那個房子的後院直接改成一條街的鋪子。其中一間專門賣女裝。女同誌買衣服肯定是要試衣服的。咱們還得專門留出來一個更衣的地方。在外麵安裝上一個大鏡子,試穿衣服好不好看,直接從鏡子上就能看得到。”
溫渡說的都是後期那些成衣店裡麵必須都有的東西。
溫韶鈺聽著十分激動。
“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光是想著都覺得跟彆的地方的完全不同。
溫韶鈺滿臉興奮:“小渡,隻要你拿來的衣服好看,質量好,咱們家的店生意一定會非常火爆。”
溫渡微笑。
“同樣男同誌那邊也要這樣安排。最後一個就是童裝。男童和女童的衣服分成左邊和右邊。同樣也要準備兩個試衣間。”
溫渡說一句,溫韶鈺就用力的點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
“至於多出來的幾間鋪麵,就想著以後看看還能乾點兒什麼。咱們自己要是用不著,還可以租出去。這樣每個月還能賺點錢。”
溫韶鈺聽完溫渡說的話,拍拍他的肩膀:“你真不愧是我兒子。隨我,聰明!”
溫老太太休息一會兒,緩過勁兒來,聽到兒子這話,真想又給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