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英道:“師父,宴師叔,三師弟,我們和他們相比,不過是螻蟻一般,所謂真相,不是我們能看清的。我們身為青竹峰弟子中最長的兩個,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保護好餘下這些師弟們。”
陸星河點點頭。
洪英又問:“小師弟還在找三師弟麼?”
陸星河點頭:“你知道他的脾氣。”
“他這樣認定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相信他的性格,未必不是件好事。由著他去吧。”
宴芳林落到了虎陽山下,還未上山,他便感受到此地有些異樣。
虎陽山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要論風水靈氣,自然比青竹峰更強,這樣的靈山,按理說靈氣充裕,陰氣自然淡薄,可這虎陽山的陰氣如今也太少了,他路過的許多墳地,都幾乎感受不到一點陰氣了。
虎陽山傷亡如此慘重,道門百家幾乎都齊聚在此,劉鳳義等人都來了,靈燈將整個虎陽山照的如同白晝一般。他幻化做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修士,便上了山。
誰知才走到半路,他體內便有一種熟悉的感應。
說起來就不得不提他之前幾次給鬱青池輸的魔氣了,大概他們倆體內本就有蠱蟲感應,自從他給鬱青池輸了那幾次魔氣以後,兩人之間便有了一種奇妙的感應。
他第一次明顯感受到這種神奇的感應,還是他當初去山林間尋找鬱青池的時候,以前他尋找鬱青池,還全靠五感,那一次去尋找,卻像是有某種心靈感應似的,離鬱青池越近的時候,這種感覺便越強烈。
鬱青池不是還在山洞裡修行麼?
他怎麼也來了虎陽山。
他便憑著感覺走去,不一會便看見前麵有一群年輕修士,挑著靈燈,正在搜尋什麼。
就在他走近的時候,其中一個修士便回頭朝他看了過來。
他不是原來的麵容,鬱青池也不是本來的麵容,兩個人頂著陌生的臉,卻很快就識彆出了對方。
鬱青池心頭一顫,便立即離了人群,朝他走了過來。
宴芳林問說:“你怎麼來了。”
“我聽聞這邊出了事,過來看看。”
“也沒跟我說一聲。”宴芳林道。
鬱青池便笑了一聲,他如今的這張臉顏值一般,最多算周正而已,但笑起來卻很好看,眼睛都透著光。
說起這事來宴芳林就覺得很神奇。
其實自從在赤城受傷以後,鬱青池便日漸消瘦,從前冷冰冰的,卻很英挺,後來日漸萎靡,骨子裡透著一股頹廢感。回到青竹峰以後,他修了邪術,人終於又有了精氣神,但修的到底是邪術,他自己心裡大概也很不安,所以依舊不複當年英姿。
經過朝山道人的打擊以後,他大概三觀碎裂,人也受了重傷,從頭修煉也是苦差事,按理說至少應該像洪英那樣才算正常表現,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鬱青池最近愈發精神煥發,眼神越來越明亮。
譬如此刻。
他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語氣也很溫柔,說:“我知道你最近辛苦,想著自己先來探探情況再告訴你。”
宴芳林問說:“那你都打探到什麼了,跟為師說說。”
鬱青池又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示意他邊走邊說。
“這次死的人裡頭有虎陽山的幾位師叔,聽說韋芳本人也受了傷,隻是我沒見到他本人,倒是去看了其他幾個死者,他們都像是被人吸乾了精氣而死,瘦似骷髏,麵色青黃。”
宴芳林便看了鬱青池一眼。
“會是他麼?”鬱青池問。
鬱青池用“他”來代指了朝山道人,顯然已經不願意再叫他師父了。
宴芳林道:“說不準。我找了他這麼久,都沒找到一點音信,他顯然是想躲起來的,要殺人練功,多少沒名沒姓的人他不選,卻偏偏選中了虎陽山,誰不知道韋芳是個硬骨頭。他這麼做,是為什麼呢,挑釁?不大像他的作風。”
他並沒有泄露朝山道人修邪術的事,也就是說,如今在道家百門裡頭,朝山道人依舊是名門師尊,正人君子。
而朝山道人這麼強的事業心,顯然不會滿足做一個人人喊打的魔頭,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名門師尊不香麼?他難道不應該殺回青竹峰,滅了他和鬱青池的口,從而做個隱藏的大佬,從此在道門平步青雲?
如此大張旗鼓,是為了什麼呢?
這裡頭,好像又透著陰謀的味道。
不得不說,要論搞陰謀,比心機,他的確遠遠不是朝山道人的對手。
不過他和鬱青池也有他們的優勢。
他們倆會的邪術,朝山道人並不會,朝山道人會的邪術,論層級要比他們高,但是太過血腥隆重,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要死人,很容易暴露。
他們倆會的易容幻形,朝山道人應該就不會。
何況他和鬱青池如今已經站成一線了。
鬱青池和宴芳林,並不常見麵。
但鬱青池卻覺得如今他和宴芳林的關係,已經牢不可分了。他們是師徒,是盟友,是烏泱泱一群人裡頭,哪怕對方頂著一張陌生人的臉,也能一眼認出對方的……不可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