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枕頭底下拿出一縷黑發,是自己與對方打鬥之時削掉的一縷頭發,鬼使神差的放在了自己的袖中,夢裡的香氣就是她頭發上的味道。
“哈哈哈”黑暗中的笑聲陰森恐怖。
“讓我看看
,讓我看看的你的心。”
空彌開始打坐並不理睬這個聲音。
“嘿嘿嘿嘿嘿。”邪惡的笑聲再次出現。
“有什麼用呢,你做這些都是無用的呀,你看到她了吧,多麼美麗,多麼青春,而你卻是一位僧人,誰都能夠擁有她,唯獨除了你,你不憎恨嗎?你不怨恨嗎?”
“閉嘴!”空彌總算忍不住斥責出聲。
那聲音停住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從前世開始你作為高僧為彆人驅魔祈福,從未當過一天的普通人,你將自己的人生都奉獻給了他們,你不後悔嗎?不後悔為什麼又走了老路,為什麼遇到她的時候你們互為天敵?”
空彌打坐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的顫抖,他不應該因為這一句話而心生動搖,他明明已經想好,想好了要普渡眾生解救民眾於苦海之中。。
“解救眾生?彆開玩笑了,你救了了你自己麼,你連你真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從黑暗中浮現出了一張與空彌一模一樣的麵孔。
“我就是你啊,我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
“不!”空彌的額頭上微微滲出汗液。
“你隻是我的心魔!”
空彌手帶金光猛地向黑暗中擊出一掌,黑暗中的人影緩緩的消散,他知道根本沒有什麼妖魔,那都是他心底的聲音,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多年修行而變得堅韌不拔的心為什麼會動搖?
眼前又浮現出那個人麵容。
為什麼她能夠將我的心魔引出?是不甘嗎?是情YU嗎?是人類的本性嗎?
空彌的手微微的顫抖,他知道自己害怕了,自己因為心魔的話而感到恐懼,他擔憂自己回慢慢向心魔妥協。
收了勢,他緩緩的躺下,睜眼到天明。
第二天空彌麵見一位陰陽師,他年紀大了,雖然沒有安倍晴明那樣厲害但是很有威望。
“您看上去沒有休息好。”陰陽師開門見山的說道。
空彌微笑一下,他畢竟是人類身體上的疲勞不可能一掃而空。
“我見到一個女人,黑發紅眼,她在觀察我,但因為山火我讓她跑了。”
空彌不自覺的問起了那個女人的事情,他告訴自己,那個女人也許是自己的敵人,隻要知己知彼便可百戰不殆。
“女人?您可否說的再詳細一些。”
“蒼白的臉,看上去有些病弱,黑色的頭發並不像其他貴女一樣順直,而是帶著微微的卷曲。”他回想著,“她沒有做成年女子的打扮,細眉,未染齒。”
陰陽師聽到這樣的描述不由的直起身體:“她是不是容色傾城?”
空彌點點頭。
陰陽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半晌歎了一口氣,“看來是月姬了。”
空彌迅速抬眼:“她就是月姬?”
陰陽師點點頭:“八九不離十了,自從她出現在大家眼前,就有很多貴女開始學習她的穿著打扮,但因為她……曾經以下犯上,平安京便不讓任何屬於她的東西存在了。”
空彌點點頭,他離開時迅速的穿過了一道長長的走廊,他是知道月姬的,曾經刺殺天皇陛下未果,被整個陰陽道追殺。
更加有名的就是他與麻倉葉王的那段情史,還有與幾位妖怪的風流韻事,後來又出現兩麵宿儺身邊,各種有關她的風流故事便在私下傳唱,許多貴女們都偷偷的供奉她的小相而屢禁不止。
就是她麼?空彌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錦囊,那裡裝著月姬的一縷黑發,不知她來見自己到底為了什麼?會是因為兩麵宿儺麼?
空彌在住宿地想了又想取出錦囊中的一小縷頭發,將其扔進燭火中,令人驚訝的確實那縷頭發完全沒有被燒毀,他閉上眼睛念念有詞。
回到出雲的無慘又被兩麵宿儺當作了移動人形血包,自己不在的日子裡他也嘗試去狩獵過,但最終都因為味道最後沒能吃下去。
無慘無奈的被抓住頭發,彆過頭露出頸子,任由他的尖牙穿透自己的血管,鮮血甚至濺到了宿儺臉上。
空彌通過術式看到了這血腥的一幕,也打心底認為月姬一定是因為兩麵宿儺的殘暴才想求助自己,可那時候的自己卻沒有傾聽她的求助。
他第一次產生了後悔的感覺,他殺死無數的妖怪,從來沒有在乎他們到底是好是壞,他認為隻要是妖怪就該殺……
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幫她。
“你到底是幫她?還是想滿足一己私欲呢?”心魔不知何時又出現了。
而這次空彌竟然沒有反駁,他也說不出反駁之語。
無慘做夢了,不是說他從不做夢,而是因為這個夢境太過於真實,真實的不像是夢境,夢中有巨大的火焰,僧塔,符咒、經幡以及念念有詞的僧人,還有驚叫、哭泣、恐懼和死亡。
畫麵很壓抑,連不成故事,隻是一幀一幀的閃過,他揉了揉自己因為一個白天的噩夢而感到頭痛欲裂的腦袋。
這裡是哪裡?無慘看見自己站在陽光下,花的香氣,綠草萋萋,他就知道這裡是夢境。
“快走!”一聲怒喝。
無慘回頭看去,幾個僧人帶著幾個小孩,孩子的腦袋上套著麻布隻露出雙眼,這是乾什麼?
“你們都被魔鬼附身了所以才會生成這副模樣,都是主持心地善良才收留你們,為你們驅魔,你們要心懷感恩!”
另外一個僧人,見一個孩子走的慢了些,竟然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本來就輕薄的衣服被打爛了,肌膚上也是一道血痕。
他們真的沒有將這些孩子當作是人類。
無慘知道是夢境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僧人從全國各地帶回長相奇特的男孩女孩們,有的天生就多長了兩條手臂,而有的隻生了一隻眼睛,各種各樣奇奇怪怪長相的人。
就僧侶們的話,他們都是因為有罪過被妖鬼標記過才會變成這樣,而那些孩子的父母們,從出生起就因為這些孩子被人懼怕憎恨著,所以他們也憎恨著自己的孩子。
能有僧人們帶他們走,這些父母當然喜不自勝,甚至還給寺院捐了一大筆錢用來“贖罪。”
但這個寺院的僧侶打算用這些孩子做什麼呢?
無慘看到的畫麵停止了,下一秒鐘又轉移到了晚上,寺廟的佛塔被修的很高,高的直插雲霄,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實現他們想要成佛成神的願望。
那些孩子被扔進佛塔中,無論白天黑夜都有人駐守,主持會定期來到這些佛塔中,他要求這些孩子們自相殘殺!
然後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被送了進去,主持要求勝利者要剝下敗者的皮膚,剝的完好無損的皮才能換一頓好飯。
而他們則使用這些被剝下的皮膚一層套一層的做成了一麵鼓,無慘看到那麵鼓就惡心的想吐,上麵的黑氣都快溢出來了,血腥的氣味,怨念,惡意,殺氣,世間所有的負麵能量集成一身。
一遍一遍的篩選,最終有一個男孩一直贏,從來沒有輸過,他兩麵四手,甚至形態都像極了傳說中的佛的分身,主持大為欣喜,認為這就是上天注定,他找這些長相恐怖且殘缺的孩子們,讓他們在恐懼殺戮中成長,就是為了能製作一個可以供他驅使的強大式神,而肉身做成菩薩的容器。
主持將那孩子接了出來,教他佛法,教他術式,就在一切都完美的一日,他要將那孩子殺死,用他的血肉催生式神,他的皮將是那麵鼓的最後一層,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就會成為最強的他手中的武器。
可是那孩子太強了,強大到無與倫比,他甚
至隻要一擊就殺死了那個想取他性命的老僧人。
外麵的和尚擺著陣法想要等他死亡以後馬上催生最強式神,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這麼強,即使主持毫無防備,那也已經足夠可怕。
在這裡擺陣的和尚們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即使主持死了,他們也不能放鬆,連忙換陣,就算沒法將他煉化,也要將他儘快殺死!
經幡符咒不要命的往裡麵撒,和尚們念經的聲音也逐漸洪亮,金色的鎖鏈死死的箍住那孩子的身體,勒緊肉裡,勒的鮮血直流。
眼見著他的力量漸漸的支撐不住,和尚們臉上泛起了喜色。
那孩子雙手結壇荼印口中一邊吐血一邊念到:“領域展開!伏魔禦廚子!”
無慘睜大了眼睛,原來這就是兩麵宿儺!
領域的展開使得那些僧人一瞬間都被砍成數段,領域範圍內的一切東西都被破壞殆儘。
很強!
聽到響聲的其他僧人也紛紛敢來支援,剛踏進院內便看見了那一地的碎屍,還有站在碎屍中間兩麵四手的恐怖男孩,他一隻手拿具屍鐵鉤手,一隻手持降魔杵。
如同天神下凡,金剛怒目。
他將手中的具屍鐵鉤手用力揮舞出一個圓弧,那些已經變成碎屍的肉塊又開始顫顫巍巍的合攏在一起,本該死去的人都動了起來,眼中沒有眼瞳喪屍一般的衝向的外麵,還有些下半身已經被碾成肉泥,隻剩下上半身用手扣挖著地板,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沫。
有膽小者已經搖搖欲墜的跪在地上磕頭,他們冒犯了佛!所以才會被降下如此詛咒,才會讓寺廟陷入阿鼻地獄。
無慘覺得十分可笑,這些人叩首乞求上天原諒,說明他們明知自己做的是錯事,卻還用大義……慈悲為懷還掩飾自己的犯下的滔天大罪。
夢中的畫麵靜止,無慘看到不遠處站了一個穿著漆黑僧服的男人,是自己見過的空彌,像,但是有不是很像,這個人臉上眸中儘是令人恐懼的惡意。
“你看到了?”他聲音輕柔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什麼東西?是妖怪麼?”化作人類的樣子。
“沒想到你竟然能夠進到他的記憶中來,我們都小看你了。”
無慘想化出血刺,但發現沒用,在這裡她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
“這是我的夢境,也是我的而記憶,在這裡我就是神明。”
黑空彌起心動念之間從虛空中伸出幾條粗壯的鐵鏈將他四肢捆的牢牢的,讓無慘沒有掙脫的機會。
“你看看他,多可憐那,夢裡全都是你,你就行行好施舍他一些吧。”
黑空彌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無慘的臉。
無慘氣急嗬斥道:“混賬!”
“你生氣的樣子也非常的美麗,真不愧是讓“我”看到就生出了心魔。”
無慘恨不得將對方馬上打飛出去,他嘗試發動領域,但在夢境的世界裡他甚至連一絲咒力也提取不出來,真是該死。
“他這麼喜歡你,你就在這裡永遠陪著他吧。”
“你真是做夢!”
就在無慘無計可施之時,突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呼喚我的名字……”
“你是誰?”
黑空彌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他歪歪頭:“你在跟誰說話?”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是誰的。”
“叮。”輕柔的鈴響起。
無慘像是又回到了與麻倉葉王站在宇宙之中的那晚,萬千的星星圍繞在自己身旁,他看到了時間溯溯的流去,看到了無數的空間交織在一起又分裂開來,世界就這樣不停歇的運行著。
“撕裂他,森羅萬象!”
無慘猛然睜開眼睛,手中那把熟悉的淺打已
經變成了一把流光溢彩的佩刀,如雪的刀光中包含著天地萬物。
漆黑的空間被一刀斬開,身上的那些鎖鏈,也不知何時全部消失了。
“噗!”正在打坐的空彌吐了一口血,他毫不在意的擦去。
“看來你是失敗了啊。”
空彌語氣中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黑空彌的臉浮現在他的意識中,刻薄道:“她可是原原本本的看到了前世的你做了什麼“好事”,你猜她會怎麼做?”
“我沒有做錯,為了救更多的人,必要的犧牲是少不了的。”
黑空彌冷哼一聲。
空彌取出一麵鼓,若是無慘在這裡他一定認的出那就是在夢境中看到的那麵人皮鼓。
不詳的氣息籠罩在那麵鼓上。
“讓我們速戰速決吧。”
無慘從夢中得了一把厲害的刀,這刀到手時,巨大的靈力破壞了好幾間屋子。
就連宿儺也饒有興趣,“竟然在睡夢中突破了麼?你真是有趣啊,假以時日或許你真的能夠成為與我比肩的對手也說不定啊。”
被當世強者認可了,無慘當人喜不自勝,拿著自己新得的刀愛惜的擦了一遍。
“對了,你認識空彌麼?”無慘無意間提起。
“誰?不認識。”兩麵宿儺不在意小嘍囉的名字。
“就是將要來出雲討伐你的“佛子”。”
兩麵宿儺狂放一笑道:“讓他來。”他絲毫不畏懼任何挑戰,若是強者正好能酣暢淋漓的打一場,若是徒有虛名那就讓自己送他下地獄。
“我聽說百年前有位僧人曾經搜集全國的畸形兒童,讓他們互相殘殺……直到有一個人再為敗過……”
正說道這裡,衝天的殺意直指無慘,下一秒無慘就被兩麵宿儺卡著脖子懟在門上。
他的的力氣極大,無慘懷疑如果自己不是鬼可能已經被對方掐斷了脖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
“放開!”
命令式的語氣卻讓兩麵宿儺鬆開了手。
他看著自己的那隻手,因為自己的意誌與對方的命令相互抗衡而微微的顫抖。
宿儺看著無慘惡狠狠的樣子像極了還未被馴化的野獸。
“建議你不要想著殺死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或者你想和我一起死?”無慘這句話是對著門口的裡梅說的,本來要施展術式的手聽到無慘的話默默的放下了。
他第一次在宿儺麵前表現的如此強勢。
以前的溫柔懦弱不過是降低對方的警戒心,誰想一輩人被人奴役?誰想一輩子被人壓製?讓自己的生命被被人掌控?
無慘要好好的活著,活得更長久一些,活著見到麻倉葉王當上通靈王的那一日,活著見到藤原佐為能夠複活,這才是他的願望。
無慘順了順自己的頭發,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前赴後繼的想要力量,想要權利金錢,原來踏在彆人身上真的很很爽。
兩麵宿儺憤怒過後很快平靜下來,但無慘知道他現在就像是藏在暗處的蛇,隻要自己一不小心一定會被這條巨蟒絞死。
“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麼?就是昨天的那個夢,我看到了空彌和尚的夢境,他在夢中攻擊了我,我才得到了那把刀。”
宿儺坐了下來,一隻手撐著下巴道:“看來他就是那人的轉世,嘖,真是陰魂不散……真該殺他個魂飛魄散。”
無慘現在正式與兩麵宿儺攤牌,一方麵是他能夠感覺到對方身體中已經攝取了足夠多屬於他的血液,還有一方麵大概就是二人動手時無慘上頭了,他對自己生命的威脅徹徹底底的激起了無慘心中的怒火。
所以現在二人算的上貌合神離,互相都視對方為敵人,但暫
時也無法分開,主要在於兩麵宿儺還無法失去無慘的血液,無慘又擔心對方濫殺這才造成現在尷尬的局麵。
很快沒有時間再去擔心其他事情,空彌已經帶著他寺廟的僧人還有咒術師,他們的陣仗弄得挺大的,就連山下的村民們紛紛逃跑避難去了,他們隻是以為戰爭來了。
人類喜歡在出征前說說漂亮話開個動員大會,陰陽師也是如此,空彌的眼眸映著火把的火焰,風帶來不詳的氣息。
就在人們還嘻嘻哈哈的時候,沒有人意識到死亡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