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華貴雅致,停靠漓江邊上。
窗帷半掀,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
錦虞躲在簾幔後,窺探橋上,遠遠瞧見那人的身影還駐立原地。
隨後,元青和元佑行至他身邊。
錦虞又望了會兒,隻見元青一人返回,而某人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黛眉微凝。
沒多久,便聽元青隔著門簾,於車外笑言道:“表姑娘久等了,屬下這就送您回去。”
他當真不走嗎……
錦虞低低一咳,看似隨意地問了句:“我哥哥呢?”
元青解著馬繩,“將軍應是另有打算,表姑娘早些歇息,不必擔心。”
不知怎的,錦虞有點心煩,放下撩拂窗帷的手,冷淡“哦”了聲。
心裡輕嗤,夜風這麼涼,凍病了也是他自己活該。
元青誤解了她的反應,以為她是擔心和將軍不一般的關係落人口舌,於是嘿嘿一笑:“表姑娘無需在意,桃花流水,人之常情嘛。”
錦虞托腮倚著窗牖,聞言,眨了眨眼:“什麼桃花流水?”
車前,元青支吾了下,對姑娘家,還是得委婉著說。
於是他略一斟酌後,道:“就是……將軍年紀不小了,府裡也沒個妻妾,他自己卻心如止水的,半點想法都無,其實大家夥都替他急著呢。”
馬車平穩向前駛去。
車廂內,錦虞皺皺眉,雲裡霧裡,不知他所雲為何。
元青在前驅駕,不由又是一笑:“不過現在好了,以後王府就有女主人了!”
他話語間略帶一絲曖昧,錦虞一瞬恍然。
原來說的是兒女情長。
錦虞動了動唇,想要解釋,突然間又不曉得從何說起。
她就是金吾衛追捕之人的事,總是不能說出去的。
心裡衡量了下,錦虞最終還是沉默了,搭著手臂,伏在了窗邊。
在一品居時,有那麼多人在場,那人就明目張膽地將她抱進懷裡了,還捏她臉……
男人結實的身軀,和炙熱的體溫,當時的感覺她怎麼也忘卻不了。
一想到這兒,錦虞雙頰倏地浮上一抹嬌紅。
回過神,錦虞拍了拍自己不爭氣的臉蛋,怎麼每次在他麵前都這麼容易紅!
重重呼了口氣,她索性將臉深埋到臂彎裡。
漓江綿延千裡,岸邊商鋪繁華,車馬絡繹不絕。
元青駕著馬車駛過一品居時,謝懷安正好從樓內出來。
方世堯巴巴地跟在邊上說著什麼,但他顯然心不在焉。
一品居門口,謝懷安腳步忽頓,視線緊盯著那輛快行而過的華麗馬車。
他語氣略顯急迫:“那可是池將軍的馬車?”
方世堯望了一眼,忙答道:“正是正是,那確是下官……”
謝懷安無意再聽,直接大步邁出,上前想要追趕。
“謝統領留步——”
一道聲音突然自後方高揚入耳,生生叫住了他。
不遠處,元佑穩步走來。
見此,謝懷安眉宇間蹙痕漸深,他一眼便識出這是池衍的近衛。
拱橋兩端,有赤雲騎士兵站守,橋上依舊無人來往。
元佑帶引謝懷安走至橋頭後,便止了步,抬手示意他過去。
突然被召來此處,謝懷安心中稍有不安,但猶疑一瞬後,還是獨自上了橋。
寒夜晦暗,江麵不知何時泛了層薄霧。
男人負手靜立,背影高大挺拔,哪怕一言不發,亦有股無形的壓力透來。
謝懷安走到他身後,低頭,“池將軍。”
良久不聞聲色,謝懷安屏息靜氣,未敢多言。
又過半晌,才聽他語氣不急不緩。
“自攻打東陵以來,赤雲騎便一直在外行軍,本王倒是許久未歸京了,宮中近況如何。”
謝懷安謹慎頷首:“陛下勤政,且有尉遲大人輔佐,宮中一切都好。”
“是麼。”
池衍語聲寡淡,一身錦衣月白似玉,朦朧月色下如公子雅貴。
然而再如何,都掩不住他迫人生畏的氣場。
水麵隨風汩汩流波,池衍目視著江河,“東陵舊部可都處理妥了?”
謝懷安冷不丁一僵,此問對他而言,難免諷刺。
但更多的是那人的話語,雖水波不興,卻讓他心生一絲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