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反抗的阿鏡噘了噘皺巴巴的嘴,一臉憋屈地環胸在沙發上坐下。
一路加快速度來到醫院,千重月習慣性要用受傷的右手打開車門。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醫院大門急匆匆地跑出來,頭上粉色的蝴蝶結格外引人注目。
千重月瞥了眼對方臉上詭異的神情,下車的動作頓了頓。
她沒有猶豫,直接給白右白打了個電話,讓他在學校自己小心點。
吩咐完之後,千重月這才不緊不慢地一路向著醫院天台走去。
將仇雅雅哄走後,白柚白又慢悠悠地坐回去了。
他拿著手機淡定地編寫著遺言,字字句句都在哭訴著來到白家這段時間受到的不公對待。
他還寫到,關於他的死亡,白右白是其中最主要的推手。
“白柚白。”千重月推開並沒有被前人關緊的門,目光落在高處的白柚白身上。
聽到動靜的他並沒有著急去回應,而是神態自若地將所有內容全都編寫完,並且定好發送時間後,才看向來人。
“學姐,你來啦。”
白柚白輕鬆自在地晃蕩著兩條纖瘦的腿,寬大的病服套在他身上顯得格外鬆鬆垮垮。
他半點都不在意對方冷漠無情的眼神,兀自笑得開心。
“我以為我昨晚已經把話說得足夠清楚了。”千重月晃了晃手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想怎麼樣。”
“啊,沒怎麼樣啊,我隻是想將我所受到的傷害公之於眾而已。”
“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的好哥哥跌下神壇嗎。”
“他都這麼欺負我了,你還護著他,真過分。”
白柚白將頭發梳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候,真的與白右白像到了極點。
若沒有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他大概真的會長成一個備受寵愛,無憂無慮的孩子。
可惜很多東西,都在一念之間被輕易改變。
他無法放下恨意與心中的不平衡,毅然放棄最好的選擇,隻為了報複一個完全無辜,卻比他幸運的人。
連被逼進絕路了,他還要拚死咬下對方一塊肉,死都不肯舉手投降。
太犟了。
實在是太犟了。
“說人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會讓小白走上你的路,其他的,你要什麼儘管說。”
這也是千重月最後的一點仁慈,可能是因為他與白又白息息相關,也可能因為他是白右白唯一的弟弟。
若是再執迷不悟,那她就隻能夠采取強硬手段了。
“要什麼?我昨晚不是說了嗎?”
“我想要你啊,學姐。”
白柚白歪了歪腦袋,如同純潔懵懂的少年一般,眼中是滿是直白熱烈的渴望。
“我要你毫無保留地選擇我,像之前護著哥哥一樣未來一直護著我。”
“那我可以放棄白家的一切,放棄那些恨,跟哥哥真正做到兄友弟恭,如何?”
千重月的眉頭隨著他的話語一點點皺起來,表情看起來很不如何。
她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理解白柚白的腦回路,明顯大筆的財富對他來說才更有價值不是嗎。
“如果我不呢?”
“那隻能恭喜哥哥,未來要一直活在有色眼光中咯。”白柚白聳了聳肩,臉上露出點兒可惜。
他又一次故技重施,成為了耀眼陽光下最黑暗的一抹陰影。
千重月看著他一點點站直,無所畏懼地展開雙臂迎接著習習涼風。
手機適時叮咚兩聲,一前一後發來了兩條消息。
【小白:仇雅雅騙我出學校想殺我,現在已經把她抓警局去了】
【郵箱:(遺書)】
“怎麼樣,收到我的遺書了嗎?”
白柚白捧著自己的臉,笑吟吟地看著千重月。
千重月一目十行將那些充斥著怨氣的文字看完,不鹹不淡地嘖了聲。
“誒呀,我那麼真情實感的文字,你看了居然一點都不感動。”
“不過沒關係,我的遺書跟那些控訴,將會在下午四點的時候發往各大平台及其媒體噢。”
“現在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學姐,你還有得選。”
“要麼我就乾脆跳下去,讓白右白身敗名裂,要麼你選擇我,一切就都相安無事。”
白柚白反過來威脅起千重月,一板一眼說得跟真的一樣。
但他如果真的有膽子自殺,何必弄出這麼大陣仗來。
站在這裡的人若是白右白,興許還真能遂了白柚白的願。
可惜來的是千重月。
“你還挺瘋。”她波瀾不驚地雙手環胸,眸光涼薄無比,“仇雅雅被抓了你知道嗎?算了,大概也在你預料之中。”
“若你非要拿命來威脅,那你請便,想跳就跳吧。”
“你以為這些虛假的謠言能對小白造成多少傷害?即便他真為此出事了,我照樣可以讓他一生衣食無憂。”
“唯有你,沒了命,沒了自尊,沒了家人。”
千重月骨子裡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白柚白不是不能夠看出來。
他望向她的眼神很空,那些複雜的情緒褪去之後,眼瞳比天還純淨。
“那真可惜。”
也不知他是在可惜什麼,低著頭淡淡歎了口氣。
“既然你這麼自信,要不然試試看,哥哥會不會為我的死愧疚一輩子。”
“而他若是知道我死的時候,你是唯一可以阻止卻沒有阻止的人,又會如何?”
“真期待啊。”
話音剛落,他儘情地舒展雙臂,神情如投入母親懷抱的幼兒一般平和,淡然地朝後倒去。
千重月瞳孔狠狠瑟縮一下,一邊怒罵瘋子一邊撲過去用力拽住了白柚白的腳踝。
她的胸口猛地撞上高台邊緣的尖叫,嚴重受傷的右手伸到了最極限。
而白柚白則整個人一動不動,背部與光滑的牆壁嚴密貼合。
“傻狗,傻狗!傻狗!!!”
千重月這具身體雖然擁有著不小的力量,但麵對著一個果斷赴死的人,想將人拽上來絕非容易的事情。
右手纏著的紗布很快就又溢出血來,撕裂的疼痛讓她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嘶——劇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不過你都選擇大白了,為什麼看到壞小白自殺會救他啊?】
阿鏡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給千重月開放了1%的原身體力量。
“他若是死了,修複靈魂萬一出差錯怎麼辦?”
【不會啊,每個世界都隻有一個白又白,你都選擇大白了,小白自然就被排除在外了。】
“哦,那本尊放手了。”
【誒誒誒誒誒誒誒!!!你現在放手可是殺人噢!殺人噢!】
千重月咬著牙關還要煩躁地嘖一聲,嘴上雖說著無情的話,手中的力度卻逐漸加重。
倒吊在半空中的白柚白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沒脫離這個惡心的世界,他很不開心,被彆人使出渾身力氣相救,他也不開心。
他感受著輕飄飄的身體被一點點拽回安全的地方,相反的天空也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
無以名狀的自我厭棄感充斥在了身體的每個角落,成功被人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白柚白,紅著眼睛正準備罵人。
怎料更加暴躁的千重月卻是毫不猶豫地甩手一扔,將他丟在了更安全的平地上。
好死不死的,白柚白的腦子恰好砸在一處凸起的磚角上,話還沒說出口,人先暈了。
千重月靠在邊牆上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煩躁地甩了甩疼到發麻的手。
她彎腰撿起被白柚白無意間丟在地上的手機,借他的指紋開了鎖後,去找尋那些定時發送的東西。
結果找了一圈,很乾淨。
除了給千重月發的那兩封郵件,他沒有再設置任何定時。
千重月重新將手機鎖屏,更加不痛快了。
白柚白腦子裡到底成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