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子都開了頭,百官也就不壓抑自己,儘情享受狩獵的樂趣。
隻是偶爾瞥見謝臨,心中則覺得奇怪,往常皇上對狩獵興趣最大,總是第一個去狩猛獸,今天怎麼還待在這裡。
不過他們也沒好奇多久。
麵前儘是些小的獵物,眾人不儘興,漸漸地都入了林子,去尋找大的挑戰。
一時隻剩了官員們的女眷,坐在看台上等待。
慕歡百無聊賴,也去尋了張弓。
然而她手臂纖細,嬌弱無力,連弓也拉不滿。
她蹙了下眉,眼睫垂下去,收回了手。
“想學?”謝臨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淡淡問道。
慕歡側過頭,望見他麵容俊美,神情溫和,她叫了聲,“陛下。”
謝臨讓人將自己的弓拿過來,道:“朕教你。”
弓身是金色,比慕歡手中的那張還要大,看著就十分有威力,也更難用。
然謝臨已經將弓遞了過來,慕歡接過,弓線繃得很緊,她用力也不過拉出一道細小的弧度。
她抿了下唇,看向謝臨。
謝臨接過她手中的箭,靠近了她。
溫熱的氣息包圍過來,慕歡握著弓的手顫了一下。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細細瘦瘦的,搭在金色的弓身上,莫名顯得奢麗。謝臨將手伸過去,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手修長,骨節分明,有些溫熱,慕歡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謝臨站在她的身後,將箭搭上去,右手握住她另一隻手,按到箭上。
身後的氣息逐漸變得火熱,溫度隔著薄薄的衣衫,不緊不慢地傳了過來。
慕歡手緩緩鬆開,道:“陛下,我不想學,我隻是有些好奇……”
謝臨垂眸。
她纖細的身子幾乎全都陷入他的懷裡,肩膀細瘦,青絲微亂,白皙的頸間染上一抹薄紅,如胭脂一般。
謝臨將她擁緊了些,握著她的手,故意俯身,在她耳邊道:“握緊。”聲音低沉。
說話間唇不經意碰到她的耳尖,一觸即逝。
慕歡的身子輕顫,耳尖微紅,再次握住弓,纖細的手被大手蓋著,溫度變得滾燙。
她手上的肌膚滑膩而柔軟,緊貼著的身軀嬌軟溫熱,如蘭香氣隱隱傳過來,惑人心弦。
謝臨眸色深沉,緩緩將弓拉開。
視線裡是一隻鹿。
謝臨眯了下眼,帶著慕歡將手鬆開,利箭射出,卻是落到旁邊的空地上。
慕歡怔了怔,抬頭看他。
謝臨握著她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緩緩道:“再來。”
又射了幾箭,無一箭射中獵物。
倒是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曖昧了起來。
謝臨近乎摟抱著她,手心出了層細密的熱汗,溫熱潮濕,覆著她的手,指縫都是滾燙的氣息。
慕歡身子嬌軟,麵上染上胭脂的薄紅,眼裡是細碎的水色,全靠他的手才能勉力握住弓箭,她低聲道:“陛下,我不學了。”
這一箭射出。
終於射中了獵物。
謝臨垂下頭,明知故問:“學會了嗎?”
耳垂處傳來濕滑的熱意,慕歡顫了一下,從他懷中退出,低低道:“沒有,我去休息一會。”她說完也不告退,徑直離開。
謝臨黑眸微眯,拿著弓,看著她的背影。
半晌,笑了一下。
謝承安回來的時候,謝臨已經狩獵去了,慕歡坐在高台上,周圍是隨行的官員女眷。
他歡喜地跑過來,道:“慕歡慕歡,我剛才碰到一隻狼!”
慕歡一怔。
謝承安繼續道:“不過它是獨狼,不知道怎麼跑到圍場裡的,也不是很凶,最後就被我殺掉啦!”
慕歡打量他,他的衣服蹭上了泥土,有幾處磨得破爛,滲出絲絲鮮血,手臂上有一道傷口,看起來有些嚴重,頭發淩亂,灰頭土臉的,眼睛卻晶亮,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似乎在期待什麼。
慕歡便笑了起來,“殿下真厲害。”
神色溫柔,漆黑的眼裡是柔軟的光。
謝承安的臉一瞬間紅的滴血。
他不好意思地道:“我說了要獵到最好的獵物……”
給謝承安處理完傷口時,天便有些暗了。
謝臨請他們過去用膳。
慕歡捏起筷子的時候,眉間微蹙了一下,很快散開。
但謝承安依然看到了,緊張道:“怎麼了?”
慕歡搖了搖頭,“沒什麼。”
謝承安有些狐疑,哦了一聲。
而後看到她捏著筷子的手微微發顫,指尖有一閃而過的紅,他的眉飛速皺起,捉住她的手。
筷子掉在桌子上,發出碰撞聲。
謝承安瞳孔微縮,問:“這傷怎麼來的?”
——她的手指細瘦,指尖蒼白,右手的指腹上有幾道紅痕,微微泛著血色,嚴重點的,結了血痂。
謝臨的視線移過去,頓住。
那傷應是下午他借口教她學習使用弓箭的時候受的。
他下意識地回想,卻隻想起她嬌弱的麵容,看不出來一點受傷的跡象。
難道……是生生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嗎?
謝臨知道指尖的傷口有多難受,更何況她那樣柔弱。
他的眸中閃過幾分悔意。
慕歡頓了頓,輕描淡寫道:“下午你不在,我試著拉了下弓,不小心劃破了。”
謝承安心疼地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對指尖吹了吹,問:“疼嗎?”
慕歡笑了一下,說:“不疼。”
用完膳後,兩人回了帳篷。
不多時,有侍衛送了治傷的藥過來。
父皇還是挺關心他的。
謝承安這麼想著,先將藥小心翼翼地敷在慕歡的指尖上,完了心疼地看著她道:“很疼吧。”
慕歡:“……嗯。”
以往秋獵最多要十天半月,少點也要五六天,而這次皇帝心血來潮所舉行的秋獵,僅僅三天,便宣告結束了。
百官還未儘興,但不可能違抗皇帝的命令,隻好意猶未儘地收拾起東西來。
不少人猜測,這次秋獵這麼短,應該是因為太子殿下受了傷。
這麼看來,太子還是很受重視的。
而且殿下之前軟弱可欺,沒有一點儲君的氣勢,現在看來,倒不儘然。畢竟是皇上的孩子,本性狠厲也是應當。
他們還沒忘記,皇上是怎麼從一眾兄弟中奪得皇位的。
官兵與百官開路。眾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宮。
謝臨回了寢殿,密室自然還未建好,但已有了雛形。
他心中愉快,連平素的氣勢都溫和了許多。
日暮西斜,殘陽如血,將半邊天染成濃豔的紅,薄雲舒展,卷在天際之上。
街道人來人往,小販呼喝叫賣聲,行人交談笑鬨聲,街鄰爭執怒罵聲,皆混雜在一起,嘈雜而喧鬨。
有一人騎著戰馬行來。
少年墨發高束,麵容精致,神情卻漠然,夕陽繾綣地照在他的側臉,融化不了半分冷硬。
一身銀白鎧甲,閃著冰冷的寒光,眼瞳漆黑,透著深入骨髓的冷漠與肅殺。
眾人皆安靜下來。
他騎著馬,朝將軍府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