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龍膽草,多長於春夏秋三季,葉子長在長莖上,形狀類似長鵝卵石,葉子頂端漸尖,葉緣有類似鋸子的齒痕。”
“這是巨菌草,咱們家的豬最愛吃這玩意,這種草到處都有,而且長得很快,基本上割了一茬又一茬,找起來也方便。”
“這個是車前草,這種草也就這段時間才有,平時村裡有誰腹瀉咳嗽也會采些這種草來吃,把它碾碎還能敷在長毒瘡的地方,效果也是很好的。”
……
盧秀玉給兩個妹妹介紹豬草種類,為了防止她們割錯,將豬不能吃的草料放進竹簍裡,還特地割了幾株分彆交到她們手裡,讓她們依樣畫葫蘆照著那個標準找草料。
河灘邊上雜草叢生,許多水生茅草長得比人還高,而且許多雜草和龍膽草一樣,葉緣形似鋸齒,即便有衣服阻隔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刺疼,更彆提手腕腳踝之類裸露的部位了。
盧寶寶用手擋著臉,怕一些比人還高的茅草劃傷自己的臉,走路的時候也格外小心,避讓那些葉緣鋒利的雜草。
相比之下,盧秀玉和盧秀心就自在多了,兩人似乎一點都不懼怕那些葉子的鋸齒,直接用手將麵前的茅草扒拉開,在雜草叢裡橫衝直撞。
因為兩人在前麵開路,盧寶寶的處境一下子好了很多,雖然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身上好幾處火辣辣的疼,似乎是被劃傷了。
“你們就在這兒割豬草吧,彆往山上走,也彆去河裡玩水。”
盧秀玉將兩個妹妹帶到一片豬草豐茂的地方,這裡的草大多都是豬愛吃的,同時也沒有過高的茅草,讓她可以清楚觀察到兩個妹妹的動向。
“好。”
盧寶寶和小堂妹異口同聲地應下,然後放下竹簍,拿著鐮刀四處尋找和手裡樣本對的上的野草。
因為剛上手的緣故,兩人的動作很慢,幾乎每割一株草,都得先花小半盞茶的時間和手中的對照物比較,盧秀玉也暫時沒有乾活,在一旁悄悄觀察兩個堂妹的動作,在她們割錯豬草時及時指正。
隻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卻也可以看出兩個堂妹的性格。
乖寶割一塊地就往邊上挪一挪,帶著小鬥笠蹲在地上乾活的模樣就像是一株正在搬家的小傘菇,也像是一個小蝸牛,做事慢吞吞的,卻不招人煩,隻覺得可愛。
盧秀玉注意到,乖寶速度雖然慢,但做事十分仔細,她觀察了那麼長時間,就沒見她往竹簍裡放一根錯誤的豬草。越到後頭,她參考對照物的次數越少,顯然已經記住了幾種豬草的模樣,可見乖寶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
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仰著腦袋衝她甜甜的笑了笑。
太太太可愛了,世界上怎麼會有小蘿莉這種讓人幸福到尖叫的物種。
當然,同樣是蘿莉,有些蘿莉就叫人糟心了。
盧秀心一開始的動作也很慢,她似乎也在學著乖寶比照剛剛她給她們的豬草尋找目標,可即便在很認真的對比,她依舊往竹簍裡扔了很多錯誤的豬草料,有幾種還是她特地提醒過豬一旦吃了就容易腹瀉的種類。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哪來的自信,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記熟了豬草的樣子,拿著鐮刀在那兒大開大合地揮舞,沒一會兒,竹簍裡已經裝滿了大半。
察覺到大堂姐在看她們,小姑娘還驕傲地挺了挺胸,一臉自得的模樣,看地盧秀玉忍不住用手撫額。
盧秀玉隻能走到她身邊,將那半筐雜草全都倒在地上,挑出其中為數不多正確的豬草,重新教了她一遍。
重複多次,盧秀心總算記住了那幾種豬草正確的樣子。
“我就在那裡,你們不準亂跑,等割完豬草,我給你們挖蘆葦根吃。”
盧秀玉看兩個妹妹已經逐漸上手,指了指不遠處靠近小陽山等方向,對著兩個妹妹叮囑道。
“蘆葦根?”
盧寶寶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似乎也沒聽說過。
“大堂姐,我乖,到時候你給我挖一根大的。”
盧秀玉的見識顯然比盧寶寶這個堂姐更多,她知道蘆葦根是什麼,也嘗過蘆葦根的味道。
其實蘆葦根在鄉下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那玩意兒在河塘裡一挖一大片,因為不頂飽的緣故,平日裡也就村裡一些孩子會挖著吃。
盧秀玉常年在河坡上割豬草,偶爾也會挖一兩根蘆葦根甜甜嘴,以前的盧秀玉和盧秀心這個堂妹好,自然不忘給她帶一份。
盧家的三個男丁,最小的盧寶鐵今年三歲,還不到滿村亂跑的年紀,稍大些的盧寶金和盧寶銀一個十歲,一個七歲,盧寶金現在在書塾念書,沒有那麼多玩鬨的時間,而盧寶銀還沒有啟蒙,白天基本上就和一群同齡的孩子在村裡瞎竄。
幾乎每天回來,盧寶銀都會往家裡帶一些“戰果”,偶爾是蘆葦根,有時候也會是山腳下尋到的野果,最好的時候,他曾帶回家半隻烤麻雀。
這些東西盧秀玉這個親姐姐肯定有份,盧秀心這個和大房交好的三房的孩子偶爾也能沾點光。
在兩房上下的同仇敵愾下,盧寶寶這個二房的孩子肯定是沾不到光的。
於是就有了盧寶寶現在的疑惑。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吃個樂趣,可惜現在天轉涼了,不然我還能給你們找一些蛇果吃,夏天的時候,山腳下的蛇果一片一片的,不用費什麼心思心思就能摘到一小筐,蛇果酸酸甜甜多,那可比蘆葦根好吃多了。”
現代的盧秀玉也是在農村長大的,再加上原身留給她的記憶,對於大山裡的植物更加熟悉了。
除了蛇果,山上還有許多好吃的野果子,比如酸棗,這種野果直接吃太酸了,但是可以用來做酸棗糕,酸爽開胃,用來解饞再好不過了,還有野香蕉、野蘋果……
“哇——”
盧寶寶為堂姐的描述驚歎,心裡的口水嘩啦啦地流了一肚子。
她發誓她真的不饞,一定是這個世界的爹娘太饞了,這個基因遺傳給了這具身體,以至於影響了她的性格。
沒錯,她真的一點也不饞。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心裡流淌的口水卻一點也不見少。
這幅讒樣看的盧秀玉心中發笑,越發覺得這個小堂妹不僅長得好,還一點都不矯揉造作,直爽可愛。
盧秀玉又叮囑了兩人幾句,然後拿著自己的竹簍往山腳處走去。
“今年堂姐摘了好多蛇果呢,天氣熱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摘回一大碗,堂姐分了我好多,你一顆都沒有。”
看到堂姐走遠了,盧秀心湊到盧寶寶身邊,一臉得意地說道。
誰說小孩子就沒有心機,盧秀心看起來笨笨的,心思一點都不少,看來她也察覺到大堂姐對二房這個討厭鬼的態度有所變化了。
“沒事,野果每年都有,明年大堂姐一定也會分給我的。”
盧寶寶才不在意呢,她不知道大堂姐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態度,但是按照現在這個趨勢,明年大堂姐找到的野果子一定會有她那一份了。
而且隻要她足夠努力的拍馬屁,明年自己那一份肯定比小堂妹的多。
生氣!
盧秀心的臉頰鼓成了河豚,此刻在她眼裡,二堂姐的討厭程度已經再次升級。
可惜小姑娘吃了沒文化的虧,但凡她念過幾本野史雜談就該知道現在的二堂姐是什麼東西了,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小狐狸精啊,把她心愛的大堂姐從她身邊奪走。
小丫頭急的直抓頭發,努了努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盧寶寶的話,眼瞅著就要哭了,盧寶寶也沒想過這丫頭這麼不經逗啊。
好在盧秀心也是個有誌氣的小丫頭,不願意在敵人麵前流淚,最後猛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肚子裡去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喜,小丫頭背著竹簍騰騰騰跑到了距離盧寶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背過身,用屁股對準了她。
*******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盧秀玉背著竹簍回來了,原本空蕩蕩的竹簍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差不多該回家了,你們等我會兒,我給你們挖幾根蘆葦根。”
盧秀玉放下竹簍,看到兩個堂妹的背簍裡也已經裝了大半的豬草,知道這一次的任務量已經足夠了,她放心地笑了笑,然後卷起褲腿,脫下鞋子走到稍淺的河灘裡,用自己帶的小鋤頭挖起了蘆葦根。
盧寶寶看著大堂姐放下的那個竹簍,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大堂姐的竹簍裡除了她叫她們辨認的幾種豬菜外,還有好幾種不知名的植物。
有一大把細細長長的綠色植物,有些像蔥,還有幾個帶著泥土,滾圓滾圓的球狀物,有些像洋蔥,又有些像蒜頭……
還有許多盧寶寶壓根認不出來。
這些應該都是調味料吧?盧寶寶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這些東西的存在。
在盧家的廚房裡,調味品乏善可陳,盧寶寶跟在老太太身邊蹭吃蹭喝那麼多年,也隻見到過糖、鹽、酸湯水以及一種類似醬油的深褐色液體。在今天以前,她還以為蔥薑蒜這類調味品在這個世界不存在呢。
可問題來了,大堂姐為什麼會特地挖了這些東西回去,她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嗎?
“哇!大堂姐,我要那根!”
盧秀心的驚呼聲打斷了盧寶寶的思考。
此時盧秀玉已經帶著幾根蘆葦根上岸了。
“等等,我先用河水幫你們洗洗上麵的泥。”
看著妹妹們高興的模樣,盧秀玉也十分開心,都來不及擦乾淨腳上的泥水,就彎下腰,仔細清洗起了手裡那幾根蘆葦根。
上遊的河水十分清澈,村裡多數人家家裡沒有水井,都在這條河打水喝,也不用擔心不夠衛生。
盧秀玉挑的蘆葦根都是最鮮嫩的,洗完後白白的一根,水嫩嫩的,看著就好吃。
“給。”
盧秀玉分彆遞給兩個妹妹一根蘆葦根,然後將剩下幾根放到了背簍裡。
這些是給家裡其他弟弟妹妹們的,還有祖父母和父母的一份,蘆葦根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大人未必會喜歡,可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哢嚓——”
盧寶寶試探地咬了一口,然後眼睛瞬間放光。
蘆葦根的味道其實並不出眾,不怎麼甜,還有一股淡淡的草澀味,但是它的口感十分奇特,嫩一些大蘆葦根甚至比甘蔗更脆,汁水更足。
盧寶寶有些上癮了,這麼有趣的小零嘴,她怎麼直到現在才發現呢?
不過即便很喜歡,在吃了半根後,盧寶寶還是選擇了住嘴,剩下那半根她決定帶回家,和爹娘分享。
“怎麼不吃了,是不喜歡嗎?”
盧秀玉有些奇怪,看乖寶剛剛兩眼放光的樣子,可不像是不喜歡啊。
“不是的,是太好吃了,想要回家分給爺奶還有爹娘一起吃。”
盧寶寶小心地將蘆葦根收到竹簍裡,爺奶肯定不會要,爹娘那自己起碼還能分三分之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暗聲道,不心疼,不心疼。
她還想從爹的小金庫摳錢呢,總得先讓爹感受到自己這件漏風小棉襖的溫暖吧。
盧秀玉不知道盧寶寶的小心思,反而被這段話震驚了。
她是一個成年人,思想更成熟,再加上現代的時候她什麼好吃的沒有吃過,當然看不上這一截蘆葦根,可乖寶不一樣,她還是個六歲的孩子,沒見盧秀心和她差不多年紀,卻已經把手裡的蘆葦根吃完了,半點沒有想過家裡人嗎。
盧秀心這樣的孩子才是正常的,乖寶這樣的,反而乖巧的有些惹人憐愛了。
沒想到有二叔二嬸那樣的父母,卻絲毫不影響乖寶擁有澄澈善良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