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回來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文公館內, 機靈的下人歡喜著走進屋內向莊雯惠報告這個消息。
“父親回來了!”
文安柔有些高興,因為受驚過度再加上那一場噩夢有些怏怏的她瞬間打起了精神,放下手中的燕窩粥, 邁著小碎步朝門口跑去。
莊雯惠則是頓了頓, 然後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裡的瓷碗,用帕子掖了掖嘴角, 然後緩緩起身。
“寶寶, 去迎迎你父親。”
同樣都是女兒, 她可不願意看到文安柔得到的寵愛和重視多於姐姐的孩子。
隻是莊雯惠有些奇怪今天文安柔的表現,一直以來,文安柔對文沛延表現的都不算親近,或許是覺得文沛延偏心,很多時候, 文安柔都是文文靜靜地在一旁坐著, 看著, 眼底藏著嫉妒和幽怨。
她鮮少會像今天這樣,表現出自己對父親的孺慕。
難道真的是被嚇到了?莊雯惠思來想去, 也隻有這麼一個解釋。
“柔兒, 玉兒。”
一陣爽朗的笑聲由遠及近,隻見一個穿著黑緞繡暗紋唐衫的中年男子緩緩映入眼簾。他的個子不算高, 體態清瘦, 氣質儒雅,三七偏分的短發, 戴著一副金絲眶的眼鏡, 一副儒商的打扮。
原身的記憶告訴寶寶,這就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父親。
文沛延身後還跟著兩個仆從,一個拎著行李箱和公事包, 還有一個捧著一堆禮物,都是文沛延外出辦事的時候,給家中妻女準備的。
“夫人。”
看到比以往更親近自己的長女,文沛延隻是溫和的笑了笑,倒是在路過寶寶身邊時,親呢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文安柔的笑容有些僵住了,心中幽怨再起,隻是她早就忘記了此時她已經是一個半大姑娘,文沛延就算心中親近她,又這麼好在外人麵前和她有太過親密的舉動,倒是寶寶年紀尚小,即便親密些,也沒有什麼。
文沛延越過了兩個女兒,疾步走到莊雯惠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在京南看到了一支玉簪,很配夫人,不知道夫人是否喜歡。”
他的眼神柔情似水,莊雯惠恰到其處的微低下頭,隻讓他看見自己微微泛紅的耳垂。
兩人站在一塊其實並不那麼匹配,文沛延太老了,他比莊雯惠大了足足十八歲,因為早年做生意東奔西跑,風裡來雨裡去,再加上這幾年生意越來越大,日日夜夜殫精竭慮的緣故,他臉上的皺紋有些深刻,雖然一身上位者的氣勢隻會讓他看上去沉穩可靠,但當他和年輕嬌美的莊雯惠站在一塊時,還是差了一個時代。
就像是父親和女兒一般。
蕭北城將碗裡的粥一飲而儘,這幅畫麵太過刺目了。
除了在場極少數的人,絕大多數人的麵上都表現出會心一笑,尤其是伺候莊雯惠和寶寶的下人們,看到老爺這般寵愛繼夫人的場景,身板都挺得更直了。
在這個家裡,文沛延的歡心,就代表了他們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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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沛延到家的時間比計劃中更早,家裡另外兩個孩子還在姨娘處沒有回公館內。
文沛延也沒有要見兩個孩子的意思,在將禮物分分給女眷後,直接叫上了蕭北城,去了他的書房。
這些天他緊趕慢趕,也是因為蕭家要退婚的事情,要不然,他不會回來的那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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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石?洪藍玉帶糕?”
莊雯惠看著寶寶打開了文沛延送她的禮物,兩個精致的小匣子,一個裝著雨花石,這是京南的特產,天然瑪瑙,形態各異,看上去十分漂亮,五顏六色一看就很討小姑娘喜歡。
除了雨花石,還有一盒點心,洪藍玉帶糕是京南的特色糕點小吃,顏色好看,口感美味,傳聞中很得末代皇朝的某個皇帝喜歡,盒子裡的點心整整齊齊地摞放著,一點都沒有磕碰,可見送禮的主人一路上都很小心存放這些糕點。
除了這兩份禮物,還有京南聞名的雲錦,這可是稀罕的東西,文沛延攏共就帶回來三匹,莊雯惠那兒,文安柔那兒各一匹,還有一匹送到了寶寶這兒。
養在外頭的兩個姨娘連塊邊角料都沒有摸著,庶出的三小姐也隻得了一個雲錦做的小手絹罷了。
“聽說大小姐那兒是一對金絲嵌七寶的鐲子呢,可把大小姐高興壞了。”
劉媽媽有些不高興了,雨花石和糕點都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他們小姐和大小姐同為嫡女,老爺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莊雯惠看向了寶寶,隻等她的回答。
“父親還是偏我了。”
寶寶輕笑一聲,倒是和劉媽媽看法不一。
聽到寶寶的回答,莊雯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禮物不在於貴重,而在於用不用心,按照文家的財勢,什麼金絲嵌七寶的鐲子根本不算什麼稀罕物,即便是款式新鮮了一些,也是可以隨時找工匠去打造的。
雨花石是文沛延去京南辦事前原主央著她給買的,因為原主班上有一個從京南轉過來的學生,曾經給班上的同學送過這類京南特產,當時原身分到了一個並不那麼好看的,又羨慕其他同學手上更漂亮的石頭,於是在文沛延去京南辦事的當口,求著他給帶了一些。
這些雨花石顆顆漂亮,即便不是文沛延自己精心挑選的,至少也是他叮囑過辦事的人,仔細挑選出來的。
還有這份糕點,出門在外還能記得某個女兒喜好米麵糕團類的吃食,給她捎帶一份,誰能說這個父親對女兒不上心呢。
莊雯惠很高興,寶寶能夠看清透這一點,沒有因為父親給長姐帶了價值上更貴重的禮物而覺得對方偏心。
在後宅之中,男主人的偏愛太重要了,在子女的關係中,父母的偏愛有時候也是一種底氣。
“你要讓你的父親更喜歡你。”
莊雯惠的雙手搭在寶寶的肩膀上。
隻是比喜歡她長姐更喜歡她並不夠,女兒的身份限製了寶寶太多發展的可能性,至少在這個家裡是這樣的。
即便有一個讓文沛延感到愧疚的生母,即便有一個十分受他寵愛的親姨母,即便她聰惠優秀,在文沛延的心裡,她也隻是最討他喜歡憐愛的女兒,隻能寵著,卻不會委以重任。
她必須要更優秀,優秀到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她才能越過文千章,從文沛延手中將文家搶過來。
“你的長姐,經過了那一場驚嚇,似乎變得機靈了些。”
看著姨母清冷的麵龐中透露出一絲忌憚,寶寶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