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變態大佬(18)(1 / 2)

譚秀珠不知是受了譚百輝的刺激,還是受了司铖的驚嚇, 病好的飛快。隻三天, 咳嗽好了個七七八八,能下地做飯了。

這幾日譚秀珠隻要一想起司铖的話, 看蘇雪桐的眼神總是怪怪的。

閨女從來都沒有跟她交代過,可她覺得這孩子的眼睛八成是好了的。

往日裡,她一向覺得閨女還是個小孩子, 可這一經事, 才發現她是個有大主意的。

她給閨女做的第一碗飯是軟乎又勁道的麵條, 閨女像是餓了幾天, 連續吃了兩碗半。

譚秀珠的心裡酸澀到不行, 自己仿佛是一夕間明白了事理, 再看往日的事情, 悔恨的要命。

蘇言和還能不能回來,未可知。

司铖說每月會送錢下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或者, 自己可以替人做做衣裳, 掙點銅錢,至於夠不夠度日的,隻有走走看了。

譚秀珠的心裡明白,娘家那條後路是徹底地斷掉了。

她除了能靠自己,眼前能靠的唯有女兒。

好在, 蘇雪桐果然是個有大主意的。

白木鎮的消息滯後, 蘇雪桐是十來天之後才知曉, 那天司铖從蘇家離開, 帶著那五十人,直接將白木山上的一小幫散匪給收編了。

不止如此,他帶著那些人沿路掃蕩一般,將白木鎮到彪風寨這一路的散匪,全部都囊在了懷中。

她知道司铖這麼乾的目的,一是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二就是為了尋找蘇言和。

彪風寨的隊伍在不斷壯大,關於那個二當家的傳說也是越發的邪乎,可仍舊沒有關於蘇言和的任何消息。

母女倆作伴度日,一晃就到了酒要出窖的日子。

這天一早,蘇雪桐顯得格外興奮,可興奮裡還夾雜了些許的不安。

畢竟是頭一回釀酒,鬼才知道會不會發苦發酸呢!

蘇雪桐提著心裡的一口氣,眯著眼睛讓譚秀珠跟自己去酒鋪走一趟。

母女倆走在路上,譚秀珠還道:“桐丫兒,娘這幾日總想著將酒鋪拾掇一下,開個做衣服的鋪麵怎麼樣?”

蘇雪桐思索了片刻,覺得要是酒釀不成,沒準兒這也是個出路,可轉念又一想,道:“咱沒有錢買布料啊!”

譚秀珠苦著臉說:“對啊,我想了好幾天了,要不咱們隻給人做衣服,不賣布。”

“那哪兒成!前頭的陳記衣鋪,既賣布,又做衣裳。十裡八村的,來到鎮上,扯半匹布,舍得花錢的,直接就在那兒做衣裳了。不舍得花錢的也有,多半是家裡人有那做衣裳的手藝。”

譚秀珠又怎會不知這個道理,要不怎麼說犯愁呢。

蘇家的酒鋪說話間就到,譚秀珠打開了大銅鎖,木門嘎吱嘎吱推開了一條縫,一股子酒香就從屋子裡冒了出來。

譚秀珠心酸地歎一口氣,心裡還想,這人都沒了這麼多天,他留下來的酒氣倒是仍舊濃鬱。

蘇雪桐一聞見這味道,欣喜的不行,拉著譚秀珠的手就往地窖裡去。

這時她才交代道:“娘,我跟你說,你不在的那幾日,我用我爹教我的法子,釀了些酒,今兒就是酒出窖的日子。”

“什麼?”譚秀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也顧不上去想丈夫是什麼時間教的女兒釀酒。

蘇雪桐已經摸到了陶缸旁,費力地推開了上頭的木頭蓋子,嗆鼻的酒味,直接就上了腦。

她迫不及待地舀上來一點,嘗了嘗,而後一臉歡喜地將舀子遞到了譚秀珠的嘴邊。

譚秀珠抿了一點點,驚喜地說:“桐丫兒,有你爹釀的味兒。”

舀子一鬆,她抱著女兒喜極而泣。

舊鋪新開,譚秀珠一狠心花了五個銅錢,買來一大串鞭炮,劈裡啪啦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隔壁糧食鋪的趙憨子探了頭詢問:“你家男人回來了?”

譚秀珠搖了搖頭。

趙憨子嘟嘟囔囔:“男人沒回來,你個女人開什麼張?你見過有女人釀酒的嗎?要我說你啊,你就帶著孩子改嫁去吧!”

這個趙憨子把主意打到了明麵上,一心想要擴展鋪麵,隻等著蘇家的男人回不來,尋個合適的時機,將鋪麵低價買進。

譚秀珠一時氣急,想要罵回去。

蘇雪桐拉了她的手,道:“娘,幫個忙。”

蘇雪桐弄了個桌子擺在了酒鋪前,請人免費品嘗她新釀出來的酒。

白木鎮上的酒鋪隻蘇言和開的一家,自打他失蹤,許多人想要買酒還得往隆城去。

蘇家的酒鋪重新開張,可謂是好事啊。

白木鎮上許多好飲的,都是懷著隻要有酒味就湊合喝吧的心情去捧的場。

哪知一喝,嘿,居然不用湊合!

這時早不是前朝,大戶人家的女人才愛裹小腳,像白木鎮這些偏遠鄉鎮,一個鎮子裡恐怕也就隻有吳大夫家的閨女還裹了小腳。

時人不在意女人大腳,也不在意女人拋頭露麵,那也就不在意蘇雪桐是個女人還釀酒這檔子事了。

蘇家的小酒鋪恢複了正常,譚秀珠感慨萬千。

如此若是那司铖失言,不送錢來,她和女兒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至此,蘇雪桐覺得生活徹底走上了她想要的正軌。

到了月底,譚秀珠整日惦記著的司铖,果真叫人送錢來了。

來的人是李二虎,蘇雪桐認得他。

李二虎是摸黑來的,這時,譚秀珠和蘇雪桐早吃過了晚飯,正準備睡下。

李二虎可不是司铖,敢翻牆進院,他就蹲在門口,拍了拍蘇家的大門。

譚秀珠披了件衣裳,大著膽子站在了正屋前,一手還摸向了門前豎著的掃帚。

“誰啊?”

“山上下來的。”李二虎壓低了嗓門說。

譚秀珠回頭看了看自家閨女。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蘇雪桐越過了譚秀珠,一手摸向了懷中,走到了大門前。

哪知,門將散開一條縫,啪一聲,荷袋落在了腳下。

李二虎道:“二當家說了,要是姑娘有事就去鎮子外的秋裡渡口報信。”

蘇雪桐打開了門之後,隻瞧見了李二虎匆匆上馬的背影。

她彎腰撿起了荷袋,裡頭沉甸甸的。

荷袋一打開,將裡頭的錢幣嘩啦啦倒了出來。

譚秀珠仔細一數,竟然有五十個大洋之多。

這是司铖和譚秀珠的約定,蘇雪桐一直被蒙在鼓裡。

桌子上擺著的五十個大洋,在油燈的映照下,明晃晃的閃花了眼睛。

蘇雪桐撓了下頭,問譚秀珠,“那天…他是怎麼說的啊?”

譚秀珠一點都不想提自己被威脅的事情,低聲道:“就說了會每月讓人送錢下山。”

“要他的乾什麼!”蘇雪桐沒頭沒尾感概了一句。

譚秀珠原本想著那司铖最多不過讓人送個一兩個大洋,哪裡能想到一送就是這麼多呢!

這會兒也覺得這錢燙手,可人家送了下來,總不能再給他送回到山上去。

譚秀珠習慣了事事都聽閨女的,抬了頭問:“那這些怎麼辦?”

“買糧吧!”片刻間,蘇雪桐有了決定。

譚秀珠雖不會釀酒,可每年蘇言和下鄉收糧的時候,她害怕他爛好心,給的價錢高,總是會跟去。

收糧這個時節將好,六月下,正是割稻忙的時候。

第二天,母女倆關了酒鋪,雇了輛板車,上路了。

花光了五十個大洋,買來的糧食夠堆滿半間屋。

譚秀珠看著那小山包一樣的糧食又發了愁,該怎麼往家運,又堆到哪裡才合適。

可蘇雪桐壓根兒就沒想著要將這些糧運回白木鎮,她在村子裡尋了一家孩子最多的破落戶,給了那家一個大洋,將糧食全都寄存在那裡。

破落戶姓陳,男人叫陳四寶,咧著大嘴,接受了這天降好運。

心裡還想著,這麼多糧,哪怕是少個一袋半袋的……

才想到這裡,陳四寶就被蘇雪桐單獨叫到了屋裡去。

隻見眼前這個雌雄不好辯的少年,陰森森地看了他半晌,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手|槍,啪一下擱在了桌子上麵。

“彪風寨知道嗎?”蘇雪桐回憶了一下司铖那變態的表情,有樣學樣,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陳四寶頓時乍出了一脊背的涼汗,他的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說:“姑奶奶放心,姑奶奶放心,這些糧食,我保證一粒都不會少。”

“還不止這些。”蘇雪桐收回了手|槍,攏了攏手,仍舊話音緩慢:“把你家下麵挖空做地窖,下月,下下月還會有糧……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往後,你這一大家子,斷不會再挨餓了。”

於是母女倆坐著空板車走,又坐著空板車回去。

回去的一路上,譚秀珠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總朝蘇雪桐的懷裡瞟。

蘇雪桐知道,那會兒她同陳四寶在屋子裡說話,將好被譚秀珠撞見。

她知道譚秀珠在看什麼,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司铖給的。”

那天,還在馬上,司铖偷偷地將這把手|槍塞到了她的懷裡。

也是,即使是塗了三步倒的銀針,也還是沒有手|槍好使。

——

日子一天天過的飛快,轉眼夏天過去,就連秋天也沒剩下幾日了。

聽人說的,那個吳靈仙快要成親了。

成親的對象就是吳大夫收的兒徒。

要說這吳大夫救人治病,功德滿滿,應該兒女成群才對。

哪知道娶了一妻一妾,早年連孩子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生,卻全部都是女的。

吳家一共有七個女兒,鎮子上的人都管吳家的閨女叫七仙女。

吳靈仙排三,乃是吳大夫妻子所生的幼女。

按照大戶人家的算法,吳靈仙就是嫡幼女。

她頭上的兩個姐姐早已嫁人,底下的那四個妹妹,又都是妾生女。

這繼承家業,招上門女婿的重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按理說,司铖若是不上山做土匪,也算是頂好的上門女婿候選人。

可司铖已經在土匪的路上,一去不回頭了。

連蘇雪桐這個準原配,都得替這對兒金童玉女惋惜。

不過,要不怎麼說是白月光呢!命中注定隻能高高地掛在天上。

譚秀珠也是去白木河邊洗衣裳,聽其他的婦女八卦來的。

回家說給蘇雪桐聽,還隻當蘇雪桐已經忘記了吳大夫家的掌上明珠了。

“……就是那個,你眼睛不舒服的時候,她還來咱家給你送過藥。”

蘇雪桐點了點頭,心說,不止,她還上山送過信兒呢。

饒是過去了很久,一想起“思女心切”這四個大字,蘇雪桐還是有一種被狗啃了的心情。

要不是還得和那吳靈仙保持官方性的友好,就蘇雪桐這個有仇不報睡覺難受的性格,不知道得整出什麼事情來惡心惡心她。

隻是,那些前塵往事,還提她作甚。

現在,蘇雪桐隻想站在司铖的立場上唱一首歌——女朋友嫁人了,新郎卻不是我。

這其中有多少的幸災樂禍之情,還是不表述了。

譚秀珠晾完了衣裳,又去鎮子口買菜,回轉時,繼續和她八卦:“聽說那吳靈仙一開始並不想嫁呢!鬨絕食,還偷跑了一次,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隔了一天自己又回來了,還同意了親事。”

不想嫁那是肯定的啊!

人家原先有相好。

至於偷跑,又回來……蘇雪桐參不透這其中的奧妙,她也懶得管這些就是了。

譚秀珠見蘇雪桐一直無言,多看了她兩眼道:“桐丫兒,往後啊,你想嫁誰就嫁誰,娘不逼你嫁。”

“我過了年才十四啊娘!”蘇雪桐一聽到嫁人這個事情,腦殼抽疼。

“不小了,十六到十八歲是女人家最好嫁人的時候。那吳靈仙,也就十六七呢。”譚秀珠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

蘇雪桐咧了咧嘴,沒有言語了。心裡卻想,隻要不談嫁人,她們還是好母女。

隻過了三天,吳家就大張旗鼓地辦起了婚事。

雖說是招上門女婿,可該有的嫁女步驟一點都不少。

正午時分,吉時。

吳家的轎子打蘇家的酒鋪前路過,吳靈仙叫了停,她不顧媒人的反對,掀開了紅蓋頭。

蘇雪桐正坐在鋪子的門口,翹著腳。

今兒買酒的不多,她仰著臉,坐等譚秀珠送午飯。

本以為吳靈仙找自己有話要講,比如讓她傳個話什麼的——你告訴司铖我不會忘了他,或者,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可是蘇雪桐腦補過頭了,到了轎子的跟前兒,吳靈仙的眼睛像是沾染了毒液,大紅的嘴唇一勾,笑的惡毒又悲傷:“你以為你就能如願以償嗎?不,我告訴你,我要用我一輩子的幸福來詛咒你,絕對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蘇雪桐愣怔了片刻,眼睜睜地看著大紅的轎子被人重新抬起,她猶如一隻炸毛的貓,一邊跳腳,一邊朝著轎子豎起了中指。

啊呸,她肯定能如願以償。

誰他媽愛嫁司铖誰嫁去!

反正她不嫁!

死都不嫁。

譚秀珠挎著籃子送飯,剛好撞見自家閨女“豔羨”地跟在吳家的轎子後麵。

她捂著嘴笑:“桐丫兒,快回來,往後啊,你嫁人的時候,肯定比她還要風光。”

可不是嘛,她總覺得那個司铖對閨女不大一樣。

上個月除了讓人送大洋,還送來了兩匹花布,還有一支像真花似的潔白頭花,那可是城裡的小姐才會戴的。

就是她閨女的頭發長的可真慢啊,都快半年了,才長到耳朵下。

想要戴上那朵頭花,怎麼也得再要半年的時間呢!

彆看譚秀珠看人不準,看頭發倒是挺準的。

半年後,蘇雪桐的頭發齊了肩,譚秀珠替她梳頭,將碎發彆在了耳後,又將那朵頭花戴在了耳邊,彆提有多嬌俏了。

蘇雪桐十四歲了,臉上還帶著嬰兒肥,雖然稚嫩,卻是個怎麼打扮都莫名好看的年紀。

三天前,李二虎又來送錢,蘇雪桐從散開的門縫裡瞧見了他胳膊上戴的孝。

雖然李二虎沒有多說,但蘇雪桐猜到了,如今的司铖已經不是彪風寨的二當家,而是大當家了。

那個李彪,不知是怎麼沒的,也許是完成了烘托司铖上位的使命,反正他掛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