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保國一天往劉山家跑了三次, 看蘇雪桐回來沒有。
他爹說他是鬼迷了心竅……可能吧!
劉保國第四回出門,他娘索性也不攔他了,抬了頭,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重重地歎氣。
他想跟他娘說, 你不懂,不懂那種想要得到卻偏偏得不到的難受。
上一輩子太難受了,這一輩子他可不想再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
劉保國走的很快, 去劉山家必須得路過趙翠兒的家。
大老遠他就看見趙翠兒搬了個凳子, 就坐在門外。
劉保國低著頭快步從她麵前走過。
趙翠兒吐掉了嘴裡的瓜子皮兒,說出來的話可比今兒的寒風還讓人覺得涼颼颼:“沒回呢!”
劉保國沒有理她,徑直走到劉山家門口,敲響了大門。
“誰啊?”門裡麵傳來了劉山的聲音。
“我,劉山!”劉保國說。
門裡麵忽然就沒聲兒了。
劉保國又拍了幾下門,“劉山!”
裡麵的劉山連理都不理他。
劉保國苦笑著問:“你怪我是嗎?可有沒有想過, 他要真的是殺人犯,你姐姐嫁給他了,可怎麼辦好!”
裡麵的劉山氣呼呼地道:“我姐夫不會殺人的。”
劉保國:“你才認識他幾天!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劉山開了門, 一雙帶著火光的眼睛瞪著他。
劉保國沉聲道:“劉山,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
劉山瞪了他半天, 正想說點什麼, 忽然被不遠處的喇叭聲吸引了。
一群孩子跑在了一輛汽車的前麵, 司機無奈地按著喇叭, 可這些小孩一點都不怕車。
司機乾脆從車窗探出了頭, “讓開,讓開!”
那汽車是朝著劉山家駛來的。
劉山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幾日他家光見稀罕物了。
自行車、摩托車,嘿,這下子連小汽車都來了。
劉山繃直了身體,下意識咽了口吐沫。
誰知道呢!上回的摩托車帶走了他姐夫,這回的小汽車……
正胡思亂想間,小汽車停在了門前。
門一推開,打裡麵出來一個眼熟的人。
劉山驚喜地喊:“姐夫!”下一句話是:“我姐呢?我姐進城找你去了,你見著她沒?”
劉山的話音才落,就見蘇雪桐緊跟著司铖下了汽車。
憂愁一下子全都沒了,劉山一步蹦到了蘇雪桐的跟前,“姐,這是誰的汽車啊?”
蘇雪桐揉了揉他的頭。
司慧茹從汽車的另一側下來。
“雪桐,這就是你家啊?”
“是的……姑姑。”蘇雪桐回頭道。
劉山小聲問:“姐,你什麼時候有個姑姑啊?”
蘇雪桐無聲,眼神落在了司铖的身上,劉山就知道了,那是姐夫的姑姑。
他原本還以為他姐夫跟他姐一樣呢,是個沒爹沒娘沒人管的,就好比現在的自己。
人都有同理心,所以劉山一直都覺得司铖跟他和他姐是同類人。
沒曾想,還是小有差異。
司铖的姑姑穿著一雙黑色的尖頭高跟鞋,這樣的鞋子,劉山還是頭一回見。
黑色的皮鞋上不見一絲汙跡,可高跟鞋不好走泥路,後跟稍微一使勁,那個跟就陷了進去。
她局促地站在那裡。
蘇雪桐招呼道:“咱們進家裡說話吧!彆在這兒乾站著了。”
劉山趕緊敞開了大門,一改先前死命地守門,不讓劉保國進去的小氣樣子。
陳郎峰留在縣裡應酬老戰友,這一回跟來的隻有司慧茹和司機兩個人。
司慧茹跨過門檻的時候,撩了一下自己的長呢子大衣,再抬起眼睛,眼前的家真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家徒四壁。
她的信心倍增,覺得一定能說服蘇雪桐跟自己離開這裡。
蘇雪桐都走了的話,那就不愁司铖不跟去。
劉山洗了兩個茶杯,給那兩個城裡人倒了杯水。
司慧茹坐在了屋子裡唯一能坐的地方,四下打量後,又提了今天上午在派出所裡提過的事情,“雪桐,收拾收拾,跟我走吧!到時間托人給你安排個工作,你就不用再在農村受苦了。你想想,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往後啊也是會有孩子的,你總得為孩子著想吧!”
蘇雪桐心裡頭明白,這話,原本不該跟她說。
司慧茹不過是知道司铖難溝通,這才撿了她下手。
她略顯尷尬地說:“姑姑,這事兒,還得看司铖……哦,文斌!”
司慧茹看向了自己的侄子,眼神幽怨。
她有一肚子的牢騷話,可一句都不敢說出來。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主意大的。
蘇雪桐見司慧茹的目標轉移,起身道:“姑姑,你坐,我去坐點飯。”
劉山愁的頭疼,就他姐的手藝,平日裡糊弄他們就行了,今兒可是來了客人。
他抬腳跟了上去。
廚房裡。
劉山壓低了聲音:“姐,司铖哥那個是怎麼回事?”
蘇雪桐以為他問的是那個滅門的案子,她撇了嘴道:“還能怎麼回事,省裡的同誌來確認過了,不是他!”
說到這個,蘇雪桐又想起了那張照片。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眼眸問:“劉山,你姐夫的眼睛……是雙眼皮嗎?”
“是呀!”劉山沒有猶豫就答,緊跟著他皺著眉道:“姐,你傻了嗎?”
“我看著不太雙啊!”蘇雪桐低了頭去搗鼓柴禾,心裡偷偷想,就司铖那雙丹鳳眼,連內雙都算勉強。
看來,她眼裡的司铖和彆人眼裡的當真不一樣。
劉山道:“可以了,再雙那得雙成啥樣啊!對了,姐,你剛才看見保國哥的臉沒有?”
他要不提,蘇雪桐還真就忘記了。
剛剛下車的時間,劉保國是在家門口來著。
可後來……興許是沒臉吧,她一轉身,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劉保國是被趙翠兒給拉走的。
那啞巴走的時候是被摩托車弄走的,回來是被小汽車載回來的,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人家壓根兒就沒事兒!
趙翠兒的心裡難受,可她按捺住了,眼疾手快地將劉保國拉到了自個兒家。
“保國哥,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說人家是殺人犯,可現在人家好好地回來了。我怕那啞巴想過味兒了,會找你麻煩。保國哥,你是個文弱的書生,可打不過啞巴那樣的蠻人!”
劉保國壓根兒就沒聽見趙翠兒說的是什麼。
他的腦子亂哄哄的,一時想著那啞巴怎麼能不是殺人犯呢?一時又想著這下徹底完了,雪桐肯定恨死了他。
他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呢?
劉保國轉身就要衝出去。
趙翠兒一把從後麵抱住了他。
“你放開我!”
“我不放。”
“你快點放開!”
“我就不!”
趙翠兒說著,就從後麵轉到了前麵,死死地摟著他的脖頸,嘴對嘴親了上去。
偏這時,趙家的大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
劉小妞哇地一下痛哭出聲,驚恐大喊:“救命啊,狐媚子要吃了我哥哥!”
當然,這出戲,蘇雪桐隻聽見了騷亂聲音,沒顧上去湊熱鬨。
她簡直是使出了洪荒之力,炒了個韭菜雞蛋,又燉了個大白菜。
這兩樣菜擱農村,可不算瞎了。但司慧茹是首都來的,又是乾部,肯定吃不慣就對了。
蘇雪桐也沒有希冀能靠廚藝俘虜她。
幾個人簡單地用過晚飯,司慧茹又道:“雪桐啊,你跟文斌好好商量商量。”
蘇雪桐點了頭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