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桐雪總有法子。
而是這虛空本來就是為了她量身打造, 她已歸位,虛空不攻便破。
就是兩人說話間, 腳下那巍峨的大山,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座木橋。
桐雪還記得, 那日天帝招了她同她說起渡劫的事情後, 她心情不好,私自下了九重天。
這裡是個古鎮,一水的仿古建築,雖然和她記憶裡的樣子差了許多, 可意思意思就成了,時光流轉了不知道多少年, 去哪兒找真正的古代建築物。
桐雪恍惚了一瞬, 隻見月色當空, 周遭都是遊人。
她和司铖肩並肩站在那橋上,白衣飄飄,橋下的彩燈閃爍,他們被人當作了特型演員, 不停地有人拿出手機,衝著他們拍照片。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桐雪都抽了口氣, 拉著司铖的手從木橋上下來。
“表演結束了?”
“不是表演吧!景區的表演九點才開始,現在才剛八點半!”
“那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古裝愛好者唄!是真的美啊!好仙!”
作為上仙,仙是一定的。
桐雪拉著司铖出了人群, 隻是這景區近年來搞了個古風表演,沒想到火爆的一塌糊塗,成了網絡上的網紅打卡地,想要找個沒人的地兒,真難。
好不容易尋了個沒什麼人的屋簷,桐雪道:“走吧!”
司铖還來不及說,他們這個算是違反了天上規定。
桐雪已經拽著他,使出了瞬移。
角落裡有隻貓,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閃了下白光消失不見,嚇得喵想要自閉,大大的尾巴蓋住了眼睛,喵了一聲,竄上了屋頂。
九重天,碧雲落。
還是那個過龍,一手背在身後,滿臉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桐雪上仙,澤楚上仙,天帝已恭候多時了。”
“那走吧,咱們不好讓天帝小老兒久候!”桐雪沒什麼好氣地說。
天帝不是個小老頭兒。
要仔細看的話,天帝的年紀看起來至多三十歲,卻又生的慈眉善目,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很好說話的。實際,天帝是九重天上有名的壞脾氣。
這貨和澤楚很像,都是神獸轉世,他比澤楚更牛,前世乃是一隻會噴火的龍。
龍肚子裡的那些業火,最後都轉為了天帝的怒火,動不動就飆人。
所以,認真說起來,天帝就是蠻不講理的一神仙,領導著一個沒什麼天理可講的奇葩組織。
這組織裡的人都死過,卻又以另一種形式活著,與天同壽。
天帝住的地方叫天宮。
天宮也沒什麼特彆的地方,不過是四根龍抱的柱子支撐了一個屋頂,門口有侍衛龍兩條。
這兩條小龍年歲雖長,但能力一般,陸吾獸一聲大吼,會嚇得兩條小龍猶如小蟲,瑟瑟發抖。
當然,澤楚上仙一般不會陸吾吼,畢竟兩條腿的時候要比四條腿的時候理智。
桐雪與那天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沒想過要唯他獨尊,更沒想過要推翻他,自己組建一個不是那麼奇葩的組織。
天上與地下其實沒什麼兩樣。
地下有時代的更替,天上也不是沒有。
比如上一任的天帝,就不是這條會噴火的龍,而是他的叔叔,一隻特彆愛惜羽毛的鳳凰。
龍噴火燒禿了鳳凰。
鳳凰一怒,自己炸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休養生息去了。
說起來,桐雪跟那隻老鳳凰還算有些交情。
老鳳凰曆劫下凡,正是那位寵了她十數年的好父王。
是以,也有很多人管她叫鳳凰天女。
天女的地位崇高,再往上數一世,那可是拯救了人族的神女。
那條噴火的龍忌憚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成想,居然趁著這次曆劫,給她使了這許多的絆子。
桐雪的脾氣也不怎麼好,打碧雲落走向天宮,一步踏出了一朵冰淩雪花。
過龍冷得直打哆嗦,止步於天宮的門口,恭恭敬敬地頷首道:“上仙,請!”
桐雪回頭看了他一眼,再掃向門口的兩條小龍,那兩隻小家夥的眉毛上都掛滿了寒霜。
她揮一揮衣袖,無數的冷霜落下,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桐雪上仙,你可知罪?”
高位上的天帝一上來便咄咄逼人。
一道炙熱的火焰盤橫在他的胸口,燃化了整個天宮裡的寒霜。
真龍的業火雖旺,但火大傷身。
而冰霜是桐雪與生俱來的一般,融化了還有。
兩個仙僵持了一會兒,天帝收了業火。
桐雪不跪不叩,凝著他問:“我的女兒呢?”
天帝竟一時語塞,那個女孩,原本是他問責她的罪名,竟被她簡簡單單說出了口。
天帝端了端架子,清了清嗓子道:“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這九重天上可是有明文規定,不許上仙接親,不許上仙生子?”
桐雪狡辯地說。
天帝道:“那女孩乃是你曆劫所生,按理說,不入輪回,隨虛空幻滅。”
“天帝也說是按理說,可她為何沒有幻滅呢?”
“那是因為澤楚用了靈力維護……”
“那九重天可有明文規定說不許?”桐雪反駁道:“既沒有的話,還請天帝將女兒還我。”
天帝一時語塞,倒是想提澤楚破了虛空抓住養養的事情,但那桐雪勢必會提他要她曆劫動的那些手腳,他知道她斷情絕愛,卻又故意讓她去曆情劫,原本是打算用無儘的虛空困著她,讓她再也出不來。
虛空的事情,不能詳說,兩廂扯不清,都有違規的地方。
那桐雪若真如曆劫時那般的好說話也就算了,她神識歸位,又成了誰也惹不起。
桐(惹不起)雪窩了一肚子的氣,準備掀翻了整個天宮的時候,那個慣會分析形勢的天帝,一改申討的嘴臉,居然哈哈笑了起來。
“上仙,剛才是不是沒回碧雲落裡?那孩子就在那兒呢!”
碧雲落裡。
悠悠在纏著澤楚的□□講故事。
“父親,你再跟我講講我母親以前的事情。”
正說到這裡,那□□的眉頭一蹙,消失不見了。
“父親!”悠悠大聲叫了起來。
隻見一襲白衣的她爸,施施然從院落外走了進來。
悠悠小小地糾結了片刻,還是叫的“父親”。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地,就看見後頭進來的桐雪。
“媽媽!”悠悠歡喜雀躍。
她人小鬼大,且是知道既然在這兒能看見桐雪,那必定是她歸了位。
她既然歸了位,也勢必知道自己當了媽。
桐雪之所以走在澤楚的後麵,就是略微不知該怎麼麵對“突然”出現的女兒。
她修的是斷情絕愛的功法,該護的人她一向都護,隻是這感情……她早就忘記了何為感情。
一個小小的肉團子闖進了懷裡,她很香,很軟,前所未有過的體驗。
桐雪差點被悠悠撞翻在地,她想起了虛空中那一次,她要離開悠悠的心情,長久都沒有波瀾的那顆心,居然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