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準備先將布料分揀一番,打開後,宋書玉就驚呆了,這裡麵的布料明顯比上次好多了,隻有零星的碎布,很多都是五六尺,甚至更大的布料。
這些布料做大人的衣服完全沒問題,即便刺繡廠財大氣粗,不要了,廠子裡的職工也要啊。自家用不完,可以送給親戚朋友做人情,這可都是好東西。
宋書玉瞬間門明了,這是王主任特意留給她的。
她嘖嘖了一聲:“下次找個機會還真得去王主任家裡坐坐了。”
人家送她這麼一份大禮,她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謝錚笑眯眯地說:“所以好人有好報,一袋換三袋,咱們這次賺了。”
可不是,宋書玉現在真是心情舒暢,半點都不心疼當初送回去的那一袋子絲綢了。
因為大都是大塊的布料,分揀的速度快了許多,等劉桂芝婆媳回來,他們已經弄好了。
劉桂芝看著滿滿的幾袋布,高興地說:“又弄了這麼多布料回來啊!”
“而且都是大塊的布料,可以做成衣。”謝錚笑道。
劉桂芝婆媳都非常開心,不過她們還有正事要跟宋書玉說。
“書玉,姚大娘她們在倉庫等著,問今天能不能分錢?要是今天你忙不過來,我就讓她們明天再來。”苗秀英說道。
宋書玉連忙搖頭:“不用,既然人都在,那咱們今天就把錢給發了。奶奶,您就不用去了,在家休息一會兒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苗秀英看謝錚已經拿出了石膏和剪刀,想著自己去也沒什麼用,在家裡還能趁著兒媳婦做飯的這段時間門幫點忙,便點頭答應了。
宋書玉拎著材料去了倉庫,11個繡娘全部都在。
姚大娘趕緊上前接過宋書玉手裡的袋子:“書玉辛苦了,我們來,你坐。”
另一個繡娘趕緊給她端了張椅子過來。
宋書玉拍了拍手說:“大家不用忙了,時間門不早了,咱們分了錢就回家。這次要恭喜大家,所有刺繡都通過了刺繡廠裡的驗收,現在咱們來算錢。”
她伸出手,姚大娘將記錄本遞了過來。
宋書玉挨個發錢。
這次大部分都拿得比上次多,少的有三四塊,最多的拿了六塊多。
繡娘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地揣著錢回家。
不少社員都看到了這一幕,更想進刺繡小隊了。
宋書玉跟姚大娘交代了工作之後,回家就繼續忙著做衣服了。
兩天後,她跟謝錚又去擺了一次攤,這次主打的商品是春季衣物,男女老少都有。宋書玉總共做了四十多件衣服,單價從兩塊多到十塊不等。
最貴的是一件暗紅色的絲綢長袖,改良版的唐裝,比較適合老年人穿。
宋書玉定價十塊,其實覺得有些便宜了,畢竟絲綢本來就貴。但這是在鄉下,十塊錢的衣服已是天價了。她琢磨著能賣出去最好,要是不能,回頭就送給老大爺。
果然,這件衣服沒能賣出去。
但其他衣服賣出去了一半,還賣了些手帕、帽子、貼身衣物等等。
因為衣服的價格比較高,所以這一天的銷售金額又創新高,足足賣出了164.2元。
宋家人的乾勁兒更足了,除了必要的上工,大家都不出門了,全窩在家裡幫宋書玉打下手。
在他們家的布料快消耗完的時候,魯斌那邊也終於有了消息。
正月初八這天,宋書玉仍舊在家裡做衣服,中午下工的時候,謝錚突然領著魯斌和鄒進過來了。
劉桂芝趕緊去做飯,宋書玉放下了手裡的活兒,招呼一人。
這次魯斌沒說話,而是鄒進開的口:“錚哥,書玉姐,我媽答應了,但她隻能給咱們每個月弄點瑕疵布,太好的恐怕不行。”
“真的,太謝謝阿姨了。”宋書玉一點都不嫌棄。
所謂的瑕疵布就是有點質量問題的布,比如染色不均勻或者染錯了色,又是厚薄不均等等問題。
這些可都是香餑餑,經常是廠子裡或是供銷社內部消化了,一般人可買不到。因為這種布不要票,而且還要比正常的布料便宜一些。
鄒進他媽肯開這個口子,已經是很照顧他們了。
有了這批布料,宋書玉更忙了,除了必須的生理需求,基本都坐在縫紉機麵前,從早踩到晚,有時候連續好幾天都不出門。
他們雖然做得小心。宋書玉和謝錚出去擺攤經常是天不亮就出發,謝錚給魯斌他們送貨也時常挑在下工後大家都回家的傍晚。
但住一個村子裡,宋家這麼大的動靜,左鄰右舍,同小隊的村民不可能沒一點察覺。
尤其是謝錚三天兩頭請假,魯斌他們也經常往宋家跑,都是大包小包的進出,誰看了不眼紅。
大家私底下都在琢磨宋家最近在乾什麼。
不少人找桂花嬸子打聽。
桂花嬸子一反常態,不但沒興致勃勃地跟人八卦,還替宋書玉打起了馬虎眼:“有嗎?我怎麼不知道?書玉最近是不經常出門,但她不是忙活刺繡小隊那邊的事情嗎?”
“桂花,你就彆騙咱們了,現在刺繡小隊都是姚大娘看著呢,宋書玉可不經常去,她那個錢可賺得真容易啊。”有人酸溜溜地說。
桂花嬸子撇嘴:“這麼容易你有本事你去掙啊?又沒人攔著你。”
見從桂花嬸子這邊問不出什麼來,大家隻得紛紛散了。
下工後,桂花嬸子立即跑去了宋書玉家裡:“書玉,今天有人向我打聽你天天在家裡做什麼,還有謝錚和魯斌他們時常進出扛的大包小包是乾什麼。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哦,但我估計很快就會有人猜到。”
宋書玉笑了:“謝謝桂花嬸子,這事能瞞一陣是一陣,瞞不住被人知道也就知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嬸子你彆急。”
“那行,我先回去做飯了,一會兒再來幫忙。”桂花嬸子就是來給宋書玉通風報信的,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當然她之所以這麼積極,還幫宋書玉隱瞞,除了鄰居情,那也是宋書玉請她幫忙加工手套、背心這類款式單一的貨,按件給桂花嬸子工錢。
所以現在桂花嬸子也是一下工就往家裡趕。要不是舍不得工分,她也想請假彆上工了。
她之所以能忍住八卦欲,不跟人說這事也是怕知道的人多了,來搶她的活兒,她就賺不了錢了。
桂花嬸子這個提醒讓宋書玉知道,悶聲發大財的時間門越來越短了。
果然,到一月中旬的時候,隊裡逐漸傳出了他們在外麵賣衣服的風聲。
對這個事,很多人是半信半疑的,畢竟做衣服需要很多布料。
可逐漸的確認這事的人越來越多,畢竟幾個公社都相鄰,很多都有親戚關係,這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
到一月下旬,幾乎整個大隊的人都聽說了這事,而且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有的說,宋書玉他們一天能賺好幾十塊錢,還有的說她已經賺了幾百塊。
對於這樣的傳言,社員們雖然有些懷疑真偽,畢竟幾百塊太多了。但很多人還是相信宋書玉賺了不少錢的,不然她這樣的拚命三娘,沒道理最近都不上工掙工分了,連帶的那個知青也是時常請假。
宋家賺了錢,大隊裡眼紅的不少。
這當中莫過於趙家人。
因為在趙家人看來,這些本來是他們的。如果趙文軍當時好好的跟宋書玉結了婚,宋書玉現在有賺錢的門路不帶他們啊?賺了這麼多錢,不分一些給他們,幫扶幫扶他們這些窮親戚嗎?
因為這個事,本來已經平靜的趙家再起波瀾。
葛慧玲本就不喜歡齊春麗,如今想著跟好幾百塊失之交臂,心裡那個痛啊,對齊春麗的不滿又更上了一層樓。每次看到齊春麗都板著臉,橫挑鼻子豎挑眼,找她的毛病。
陶碧就更直接了,在桌子上酸溜溜地說:“我聽紅星公社的三表姐說,上個月宋書玉他們就去紅星公社那邊擺攤了,生意可好了,人特彆多,宋書玉跟那個謝錚收錢都收不過來,就連魯斌那那群公社的乾部子弟也都跟著他們混。哎,以後也不知道誰娶了宋書玉,那可真是發大了。”
最後一句話分明是故意說給他們倆聽的。齊春麗下意識地看了趙文軍一眼,趙文軍端著飯碗,悶不吭聲地吃飯,仿佛沒聽到陶碧的話。
齊春麗心裡舒了口氣,隻是對挑事的陶碧更厭惡了。
很顯然,家裡的人雖然都沒表態,但沒阻止陶碧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又何嘗不是在表明他們的態度呢?
齊春麗心底冷笑,他們再不滿意她又用什麼用?這輩子宋書玉也不可能嫁進他們趙家了。
一頓飯就聽陶碧在那裡翻來覆去地說在外麵聽來的各種傳言去了,一會兒是宋書玉,一會兒是魯斌,都是齊春麗很不想聽到人。
齊春麗好幾次想摔筷子,但又舍不得碗裡的飯。她要是不吃,那三個皮猴兒立馬就能把她碗裡的東西給分了。
吃了一頓憋屈無比的飯,飯後本來該是陶碧洗碗的,陶碧扶著腰哎喲哎喲地叫,說不舒服。
她又懷孕兩個月了。
葛慧玲就讓齊春麗去洗碗。
齊春麗氣惱地洗了碗,回到房裡,越想越不是滋味。
怎麼會呢?明明上輩子這時候,宋書玉還在鄉下種地,可沒有做生意這回事。難道宋書玉她……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要是宋書玉重生了,她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搶走趙文軍?
上輩子趙文軍對宋書玉多好啊。
宋書玉死後,自己貼心地上去安慰他,他都還是拒絕了她,再也不見她。聽說後來趙文軍也沒再娶,隻是抱養了一個孩子。
這樣長相不錯,又能掙錢,還不嫌棄宋書玉不能生的男人,上哪兒找去?
但宋書玉這輩子怎麼會這麼早就開始做生意?
莫非是魯斌?
齊春麗想來想去,這輩子若說還有什麼跟上輩子不同,那非魯斌莫屬。
魯斌上輩子跟宋書玉沒有任何的交集,這輩子因為她跟趙文軍的事,魯斌不知是故意氣她,還是想給她難堪,三天兩頭往宋家跑,時常扛著大包小包的。
每次他一來,社員們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意味深長。
如果這是魯斌的目的,那他成功了。
魯斌這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交友廣闊,而且他爸媽很精明。很可能這做賣衣服的生意,就是魯斌他們那些人給宋書玉出的主意,不然這群人怎麼時常混在一起。
齊春麗恨得咬牙。
她本來是想先忍個幾年,等過幾年改革開放了,趙文軍像上輩子那樣進城創業,自己也順理成章就跟著進城享福,住大彆墅開小汽車,出門有司機,回家有保姆,過人上人的生活。
但現在看著宋書玉和魯斌這兩個她最厭惡的人在隊裡風光,她有些忍不了。
而且上工真的好累,現在還隻是挖地播種除草,活兒相對比較輕鬆,而且天氣也比較涼快。等到夏秋季節搶收時沒日沒夜的乾活,三十多度的高溫仍舊要在田裡割穀子,從早忙到晚,她就難受.
不行,憑什麼宋書玉天天在家裡就把錢掙了,她還要天天辛辛苦苦上工?
陶碧、葛慧玲她們不是羨慕宋書玉掙了錢嗎?
不是做點小買賣,她也會。即便她上輩子沒擺過攤,但也看到彆人擺過,而且她身邊還有趙文軍這個後世的商業大佬,何愁搞不定一個小地攤。
隻要賺了錢,她也不用下地乾活了,而且還能搬出去,單獨跟趙文軍過日子,不必受葛慧玲婆媳的氣。
想到這裡,齊春麗拉著趙文軍的手道:“文軍,先彆睡,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趙文軍最近也開始上工了,他大病一場,又沒好好養著,中間門還發生了不少的事,身體有些虛,下工吃完飯就想睡覺。
聽到齊春麗的叫聲,他勉力睜開眼睛,在黑暗中摟住她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哎呀,你彆睡了,我有很要緊的事跟你說。”齊春麗使勁兒推了推趙文軍的胸膛。
趙文軍隻得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什麼事?”
齊春麗湊了過去,小聲說:“咱們也做生意怎麼樣?”
趙文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想起做這個?哎,你彆聽弟妹的,她那人就是嘴巴碎,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現在也上工了,每天都能掙工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齊春麗搖了搖他的手:“不是,我跟你說,做買賣肯定賺錢,你沒看魯……斌他們那些乾部子弟都在做嗎?賺錢的事,不偷不搶,不丟人。媽他們一直覺得是我拖累了你,我也想讓他們知道,宋書玉能掙錢,咱們也能。而且你看這屋子也太小了,咱們倆想做點什麼都不方便,以後要是有了孩子怎麼住啊?等咱們掙了錢,就可以在旁邊起一棟房子,這樣家裡也不用這麼擠了。”
趙文軍沒有馬上答應,但也沒出言反對。
齊春麗知道他是心動了,隻是還有點猶豫,所以故意拿話激他:“宋書玉一個女人都能辦成的事,沒道理咱們家這麼多人乾不了,她再能乾還能比男人更厲害啊?”
趙文軍知道,宋家的日子越來越紅火,不光是有人在背後笑齊春麗傻,也有人在笑話他有眼無珠,找了個不如宋書玉的。
今天陶碧那番話又何嘗不是在說他。
宋家掙得越多,以後飯桌上這樣的不中聽的話隻會更多,家裡也不太平。
趙文軍哪怕性子好,但到底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男人,被個女人比下去,他麵上也無光。
良久,他才開口說:“好,聽你的,咱們也試試。不過咱們做什麼買賣?”
齊春麗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賣衣服,現在衣服可好賣了。”
最重要的是趙文軍上輩子也是靠賣衣服發家的,這輩子再來,他也一定能成功,把宋書玉給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