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028 三更合一(1 / 2)

自從知道宋書玉私底下跟鄭棋在接觸後, 謝錚心裡就壓了一堆火,很不舒服。

有好幾次,他都想提醒宋書玉,鄭棋就是個偽君子, 信不得, 可看宋書玉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書玉做事一向講究證據, 無憑無據的,肯定不會信他這番話。

謝錚心裡窩火, 就隻好去催蔣正奇。

天天睡覺前都要被謝錚催一遍, 蔣正奇煩得不行,隻好使出渾身解數, 打聽鄭棋的事, 沒想到還真被他發現了一點什麼。

“聽說鄭棋前陣子跟施大隊長的女兒施琴走得比較近, 有人瞧見過他們倆一起從公社回來,不過最近又沒什麼風聲了。”蔣正奇也拿不準,“興許是看錯了。”

謝錚卻不相信:“無風不起浪,咱們在一隊,施大隊長家在六隊, 離了差不多一千米, 平日裡上工的地方也隔了一段距離, 若不是有意,兩個人怎麼也扯不上關係。肯定是鄭棋這東西攀上了更高的枝頭, 看不上施琴了。”

蔣正奇無話可說。

謝錚的想象力可真豐富,自己就起了個頭,他就能把鄭棋往渣男的路上推了。

但猜測始終是猜測。

蔣正奇提醒他:“這都是你猜的,咱們沒有任何證據。這事關係著施琴的名聲, 不能亂說。”

“還用你說啊。”謝錚白了他一眼,“沒有證據,我們不能找證據嗎?”

話是這樣說,但鄭棋是個聰明謹慎的人。他現在明顯在追宋書玉,不可能在施琴的事上給人留下把柄。

不過,彆人沒有證據,那施琴呢?

施琴身為另一個當事人,她說的話就是證據。

隻是這種事鬨出來女孩子更吃虧,即便施琴跟鄭棋有過什麼,恐怕也不會站出來揭穿鄭棋的真麵目。

而且謝錚也不想將事情鬨得太大。他隻想讓鄭棋知難而退,或者讓宋書玉看清楚鄭棋的真麵目,不要上他的當。

思來想去,他總算想到了一個既不將事情鬨大,又能讓宋書玉看清楚鄭棋為人的辦法。

不過他跟鄭棋不熟,而且現在服裝廠很忙,他天天都要上班,沒時間也沒機會跟施琴接觸,所以這個事還得麻煩蔣正奇。

蔣正奇聽完他的法子後,很是無語:“事情都我乾了,那你乾什麼?”

好兄弟也不是這麼用的吧。兄弟戀愛路上的磨刀石還得他去搬開,這算什麼事?

謝錚斜了他一眼:“你自己說說,你吃了宋家多少頓飯,你不該保護宋書玉,不讓她上當受騙嗎?”

“我看宋書玉樂意得很。”蔣正奇拆他的台。

謝錚無奈:“我平時不混知青點,拿不到鄭棋的筆跡,這事隻有你才能辦到。好兄弟,事情成了,等我結婚的時候請你喝喜酒。”

蔣正奇嗤笑:“好像我不給你辦事,你結婚就不請我一樣。”

謝錚攤手:“那可不好說,書玉要是被人騙了,我結不了婚,你上哪兒喝喜酒去?以後我要是打光棍,你就是我們老謝家的罪人。”

沒見過這麼能碰瓷的。

蔣正奇服氣:“行了,你彆給我扣帽子了,我幫還不行嗎?你也得幫我說說好話,讓我去服裝廠上班。”

謝錚拍了拍他的肩:“那是當然。書玉一向照顧自己人,肯定會優先考慮你。你看她對你這麼好,你忍心她被鄭棋那個偽君子給騙了嗎?”

“我幫,我這就去。”蔣正奇是明白了。謝錚這慫逼,有火也不敢向宋書玉發,就隻能來折磨他這個兄弟。

他還是快點把這事給辦了,不然得被謝錚給煩死。

***

八月十四,中秋節的前一天,服裝廠裡機器嗡鳴,十幾個職工都在緊鑼密鼓地生產。

十一點的時候,謝錚將工作交給了兩個助手,找到宋書玉說:“該回家了,阿姨叫咱們今天早點回去。”

“有嗎?”宋書玉不記得有這個事。

謝錚麵不改色地說:“有的,早上阿姨跟我說的,當時桂花嬸子叫你,你沒聽到。”

宋書玉看了一眼時間:“要不你先回去吧,跟我媽說,我晚點回來。”

現在才十一點呢,哪有這麼早就下班的。

一切都布置好了,錯過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哪能錯過。

謝錚不依,拽著宋書玉就出門:“走了,廠子裡有人盯著,又不缺你一人。咱們早點回去吃飯,一會兒早點過來替換小郭他們。”

小郭是技術員,看機器,因為中午吃飯的時候機器也不停歇,所以技術員們都是輪流去吃飯。

宋書玉隻好跟謝錚出了服裝廠。

誰知道上了馬路,謝錚卻往公社的方向走。

宋書玉拉著他:“不是要回家嗎?你這是要去哪兒?”

“蔣正奇今天去公社,讓我們去接他,就幾步路,走了,趕緊的。”謝錚拉著宋書玉就跑。

宋書玉狐疑地看著他:“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謝錚沒說話,隻是拉著宋書玉飛快地往前跑。

走出四五百米時,謝錚忽然將宋書玉往旁邊的岔道上領。

旁邊那條小路上長著一排竹子,高大遮蔭,而且也擋住了馬路上的視線,是塊歇腳的好地方。隻是謝錚跑這裡來乾什麼?

宋書玉正納悶,就見謝錚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將她拉到旁邊,指了指竹林後麵。

宋書玉循著他的視線望去,見到了一對熟悉的男女:施琴和鄭棋。

施琴穿著一身白色紅點的碎花襯衣,仰起清秀的笑臉,淚眼婆娑地看著鄭棋。

鄭棋跟她中間隔了半米多寬的距離。

兩人都沒說話,四周隻有施琴低低的啜泣聲。

許久,清風送來了施琴的低泣聲:“你真的要跟宋書玉在一起?”

鄭棋不為所動,冷淡地說:“施琴同誌,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報備吧。咱們倆之間,可沒有過山盟海誓。”

施琴氣急,淚眼控訴地望著他:“那我扭了腳,你把我送回家就算了,為什麼第一天又悄悄送我紅花油?我說喜歡看書,你就把自己的書借給我,還在上麵貼心地做了筆記?還有上次……”

鄭棋不肯承認:“我這隻是關心同大隊的同誌,換了其他人有這個需求,我也會這麼做的。”

“太無恥了……”謝錚氣壞了,當即就想站出來拆穿鄭棋這副虛偽的麵具,但卻被宋書玉給攔住了。

他不解地看著宋書玉。

宋書玉拉著他悄悄離開,沒有驚動竹林中的那對男女。

到了馬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回走。

謝錚在後,有些忐忑地看著宋書玉的背影。

他知道,他這點小伎倆,宋書玉肯定猜到了,因為他今天做得實在是太明顯了。

但他不後悔,事實證明,他猜得沒錯,鄭棋就不是個好東西,勾三搭四,吃著碗裡望著鍋裡的。

實在受不了這種憋悶的氣氛,謝錚幾步上前,拽著宋書玉的胳膊說:“你要怪我就怪吧,我不後悔,鄭棋不是個好東西,你彆跟他來往了。”

宋書玉停下腳步,對上謝錚關切擔憂的眼神,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事我心裡有數,你彆管,今天的事也彆說出去。”

什麼意思?書玉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謝錚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書玉,你不會還要跟鄭棋來往吧?”

“為什麼不?”宋書玉反問,“他跟施琴又沒談戀愛,即便有過那個意思,但兩人到底沒真正走在一起,鄭棋有重新選擇的權利。”

實際上,鄭棋跟施琴的事,她比謝錚知道得還多。

上輩子鄭棋也勾搭上了施琴。

施琴這樣單純見識少的農村姑娘哪是鄭棋這個斯文敗類的對手。

小姑娘很快就淪陷,對鄭棋死心塌地,非他不嫁,施大隊長本來是不同意的,但事情鬨開了,女兒又非要嫁,隻得答應。

於是兩人在年底結了婚,次年,施琴就懷孕了。

鄭棋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希望施明能幫他回城。

因為年後隊裡又有了幾個回城的名額,施明身為大隊長,還是比較有話語權的,他若是想幫鄭棋要一個名額,宋建國也會給他這個麵子。

但施明不是施琴這種不諳世事,被愛情衝暈頭腦的小姑娘,這兩年知青回城拋妻棄子的事還少嗎?

要是讓鄭棋回城了,他還會要施琴嗎?

況且施琴是農村戶口,沒法進城。即便鄭棋沒一心,但隔這麼遠,一年都見不了幾次,兩人遲早得也散夥。

所以施明不顧女兒的懇求,堅決不給辦這件事,甚至還私底下跟宋建國說,讓他彆給鄭棋回城名額。

鄭棋本來是想借老丈人的能量早點回城的,哪曉得最後這反倒成了他回城的阻力。他心裡因此記恨上了施家。

但他這人表麵功夫一向做得好,平日裡對施琴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溫和,半點都看不出他的不滿。

直到九月恢複高考的消息傳出,鄭棋立即抓緊了這個機會,認真複習,最後考上了省會的大專。

進城上學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施琴寫了一封信,直接要求離婚,還說孩子歸施琴,他不會再回紅雲大隊了。

施家當時還沉浸在自己家出了個大學生的喜悅中,哪知道打擊來得這麼快。

施琴抱著還在繈褓中的孩子,怎麼都不敢相信鄭棋竟然會如此的狠心。她不顧施明的勸阻,堅持要抱著孩子進城找鄭棋。

一個星期後,她落魄地帶著孩子回來,此後再也沒提鄭棋這個人。半年多後,經過媒人介紹,施琴嫁給了銅陵大隊一個三十多歲,死了老婆還帶著兩個孩子的鰥夫。

至於婚後日子過得怎麼樣,宋書玉就不知道了,因為施琴後來很少回紅雲大隊。

但料想也不會太好,後媽哪是那麼好當的。

施琴家裡條件不錯。她又是家中的小女兒,很受父母寵愛,本可以說一戶不錯的婚事,嫁在離娘家不願的地方,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

但最終卻因為鄭棋的貪戀而改寫了她的一生。

也正是因為知道鄭棋的野心,知道施琴上輩子的命運,所以宋書玉才會向鄭棋拋出橄欖枝。

既可以解決她需要結婚需要孩子這事,又能順便拉施琴一把,何樂而不為。

至於鄭棋進城後會拋妻棄子,宋書玉一點都不在意。

這對她來說沒關係,她想有個孩子,就當是向鄭棋借種了。鄭棋外貌、智商都不錯,是很好的借種對象。

雖然人品有瑕疵,但在回城和鄉下之間選擇,絕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回去,人往高處走沒什麼好苛責的。他考上了大學,跟施琴的距離拉得太大,看不上施琴了想離婚也行,但他至少應該負起自己應承擔的責任吧。

宋書玉最瞧不起的是鄭棋回城之後就再也沒管過施琴母子。他要是老老實實每個月寄一筆錢給施琴養孩子,儘到老子的責任和義務,施琴母子的日子都會好過很多。

好在,宋書玉既不要他負責,也不要他給錢,甚至還能給他弄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讓他高高興興,提前幾個月去上大學。

所以她是真不在意鄭棋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拋妻棄子。

謝錚看出宋書玉的認真,他要瘋了:“為什麼?你明明不喜歡他的不是嗎?”

要是宋書玉喜歡鄭棋,看到剛才那一幕絕不會這麼鎮定。

宋書玉不想瞞他,直白地說:“阿錚,我年齡到了,需要結婚,我也想有個孩子,鄭棋就很合適。”

“他哪裡合適了?”謝錚怎麼都不相信,自己竟還比不過這麼個狗東西。

宋書玉笑了笑:“他哪裡都很合適,至於你所擔憂的問題,在我這裡都不是問題。”

找個入贅的女婿都沒找個知青灑脫。

她上輩子招贅了趙文軍,但因為兩家離得近,趙家一有點什麼事就來找他們,她也時不時地要出錢出力。換個十裡八鄉的對象,估計也差不多,畢竟就是招贅上門,人家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爹媽,不跟親戚走動吧。

但知青就不一樣了,他們回城之後,這關係基本上等於一輩子就斷了,再也不會有趙家那堆破事了。

宋書玉上輩子被趙家惡心得不輕,這輩子就是招贅,她也要招個遠點的,知青就最合適不過。

隻是她這種想法太驚世駭俗,還是不要說出來,免得嚇到了大家。

謝錚見她還一門心思要嫁給鄭棋,惱了,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激動地說:“他是知青,我也是知青,他合適,那我也合適。你與其選他這麼個陌生人,還不如選我!宋書玉,嫁給我!”

宋書玉震驚地望著他:“你彆胡說八道了,你是我弟弟。”

“你姓宋,我姓謝,我是你哪門子的弟弟?”謝錚氣得失去了理智,緊緊抓住宋書玉的手腕,“宋書玉我喜歡你,從我下鄉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喜歡你,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你瘋了,說什麼胡話呢。”宋書玉慌亂無措,趕緊甩開了他的胳膊。

謝錚緊緊追上她,一字一頓,異常堅定地說:“我沒瘋,我也不是胡說。趙文軍可以,鄭棋也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我哪點不如他們?”

宋書玉心亂如麻,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當弟弟的人會對自己有這種想法。

思來想去,還是得打消他這個念頭。

宋書玉停下腳步,對謝錚說:“我們倆不合適,謝爺爺他們還等著你回去。今天這話,我就當你沒說過。”

已經挑明了,謝錚絕不可能在這時候退縮:“那你說說我們到底哪裡不合適?至於我家裡,爺爺又不止我一個孫子,爸媽也不止我一個孩子,我不回城他們身邊也一樣有人陪伴。我回去就給爺爺寫信,他一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不是,她都沒答應呢!

宋書玉趕緊抓住他:“你不要胡來,不要在奶奶和謝爺爺他們麵前胡說八道。”

她可不想這事驚動老人,否則到時候兩家都尷尬,這關係也沒法處了。

謝錚看出了宋書玉的顧忌,心裡有些不爽,但同時又舒了一口氣。

書玉有顧忌,那這就是他的機會。

他反手抓住宋書玉:“那你答應我,不要跟鄭棋來往了,給我一個機會,不然我回去就跟阿姨和奶奶表明我的態度。”

“她們不會同意的,謝錚,你不要自毀前程,你的未來在更廣闊的天地。”宋書玉語重心長地說。

謝錚直直看著她:“你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她們的。”

誰擔心這個了。

宋書玉真是拿固執的謝錚沒轍。

怕他在母親和奶奶麵前說出不得體的話,宋書玉揉了揉額頭,無奈地說:“我不會跟鄭棋在一起,這總行了吧?你答應我,不要在我媽和奶奶麵前胡說八道。”

謝錚雖然有些不滿意,但好歹讓鄭棋出局了,便見好就收:“好,在你沒答應跟我在一起之前,我不會告訴奶奶和阿姨的。”

宋書玉鬆了口氣,眼看進了村子,不方便討論這些,她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打消謝錚這種念頭的辦法,便說:“趕緊走吧,家裡還等著我們吃飯呢。”

***

苗秀英發現今天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奇怪。

謝錚這孩子特彆殷勤,飯菜一端上桌,他先給宋書玉碗裡夾了兩塊肉,然後發現苗秀英在看著他,他立即又給老太太夾了一塊:“奶奶吃肉。”

當然最後也沒落下劉桂芝。

劉桂芝性子比較大大咧咧的,好笑地看了謝錚一眼:“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自己夾啊,趕緊吃。”

說著她也給謝錚夾了一塊肉。

謝錚笑得咧開嘴:“謝謝阿姨。”

從頭到尾,宋書玉都沒吱聲,隻是悶頭吃飯。而且她今天扒飯的速度極快,是平日裡的兩倍。

苗秀英隻吃了半碗,她已經炫完了兩碗飯,放下筷子,對苗秀英和劉桂芝說:“奶奶,媽,你們慢慢吃,廠子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不是,你這才剛回來,最近廠子裡有那麼忙嗎?”劉桂芝最後一句問的是謝錚。

謝錚知道宋書玉其實是想避開他。

他無聲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嘴上卻說:“是有點忙,阿姨您知道的,書玉一向認真負責。”

劉桂芝沒想太多,嘟囔道:“哎呀,咱們家書玉真是太辛苦了,明天我早點去公社,買點不要票的骨頭回來,給她燉湯喝。書玉喜歡喝大骨頭湯。”

謝錚主動說:“阿姨,我去吧,我騎自行車,早去早回。”

劉桂芝不會騎自行車,便點頭:“行,辛苦阿錚了。”

“不辛苦,書玉最近工作很忙,阿姨,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我。”謝錚殷勤地說。

劉桂芝笑得合不攏嘴:“阿錚你這小夥子真不錯,勤快不怕吃苦還孝順,以後誰嫁給你肯定享福。”

“真的嗎?阿姨真這麼覺得?”謝錚眼珠子都亮了。

苗秀英覺察到了反常,連忙打斷了他們:“阿錚,現在農忙已經過了,廠子裡很忙,家裡的事我跟你阿姨忙得過來,你顧著廠子裡就行了。”

劉桂芝也趕緊說:“對,家裡的事有我們。你和書玉管好廠子裡的事就行了。”

謝錚隻得打住話頭。現在書玉還沒接受他,他就彆給自己增加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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