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死了,父親殺得。餘蔓有過這種猜測,可萬萬沒想到,父親不僅殺了母親,還是吃了她的肉。
她離家前,堂屋滿室狼藉,血流成河,大鍋熬煮......父親喂給她的那塊肉,該不會就是母親的肉吧?
餘蔓不寒而栗,她趴在花無缺懷裡,無聲地叨念著,埋怨父親的喪心病狂。夫妻反目,殺人也好烹食也罷,何至於哄騙年幼無知的女兒吃下親娘的肉。
花無缺溫柔地,一下一下輕拍餘蔓的背,餘蔓慢慢環住他的腰,他不禁閉上眼,唇角微微上翹。
她需要他。
他可以成為她需要的人,他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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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缺倚靠床頭一角,腿在床沿上搭了半截,胸口被餘蔓睡了一宿的大石。
第二天,餘蔓眼沒腫臉沒花,恢複如常,就是麵對花無缺的時候,很不好意思,整整一個早上都在回避,沒敢用正眼看他。
鐵無雙稱病不見客,管家出麵應了餘蔓和花無缺的道謝和辭行,同時離開的還有張菁、慕容九和顧人玉三人。
張菁問候過餘蔓,聽見花無缺向瀟湘山莊的人打聽江小魚的去向,忍不住道:“他們應該沒走遠。”
花無缺回頭,“他們?”
張菁吐出一口氣,悻悻道:“江小魚身邊有個穿白衣服的,叫鐵心蘭,是女扮男裝。”
他們為藏寶圖而來,不會輕易放棄瀟湘山莊這條線索,所以,他們一定還在附近。
花無缺了然,對張菁拱手,“多謝。”
“花公子,你為什麼要跟那個小混蛋切磋,他也就腦筋還算靈光,武功平常得很。”
花無缺笑了笑,沒有回應。
他和江小魚隻能活一個,至於為什麼,他從未想過。師命如此,照做就是了。
離開瀟湘山莊,與張菁等人分道揚鑣,之後不久,餘蔓和花無缺便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身穿寬大的灰布衣袍,頭罩木製麵具,雌雄難辨。
“花無缺。”
木麵人聲音低啞,帶有回響,甚是詭異。
餘蔓見他拿出一枚令牌,眉頭一皺,不懂這人是何意。
“可是木夫人?”花無缺問。
“跟我來。”
木麵人冷冷丟下一句,轉身便走。
“這位師父的好友,木夫人。”花無缺對餘蔓解釋,“還有一位銅先生,他們吩咐什麼,我們隻管照做。”
邀月曾如是交代過,見此二人如見她和憐星,須得恭敬順從。
餘蔓看著木夫人的背影,眯起眼。銅先生,木夫人,嘶......她怎麼嗅到了一股過家家的味道。
跟隨木夫人來到竹林深處的一間小屋,立在屋前的人帶著銅麵具,想來就是銅先生了。
餘蔓自覺垂首低眉,神情淡漠,將自己冰封,迅速進入一個移花宮弟子,少宮主侍女的狀態,暗中戒備著。過去十幾年間,她在繡玉穀都是這般麵孔。
“無缺見過銅先生。”
銅先生負手,向花無缺走近一步。
“喂!我要拉屎!”
竹屋房門緊閉,年輕男子在裡麵大聲叫嚷。
屋外四人俱是身形一滯,沉默相對片刻。
“閉嘴。”銅先生咬牙擠出兩個字。
“你們把我擄到這兒來,不給吃不給喝,還不讓上茅房......”
花無缺覺得這聲音耳熟,側耳聽了一會兒,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
“江小魚?”
木夫人拉開門,隔空打了裡麵的人一掌,隻聽“咕咚”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倒下了,吵嚷戛然而止。
“昨日在瀟湘山莊,為什麼放走江小魚?”銅先生冷冷注視著花無缺。
“無缺......一時大意。”
“一時大意?”銅先生冷笑,麵向一轉,目光透過麵具上的兩個小孔,對準餘蔓,“你來說,為什麼江小魚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跑了?”
“弟子之過,誤了公子的大事。”餘蔓幽幽應道,未曾有片刻猶豫。
“這丫頭暈了,你就把師父的話忘到腦後,這丫頭若是死了,你是不是連養育你的師父都不認了?”銅先生沒有大聲怒斥,語氣緩和,卻讓人忍不住顫栗。
花無缺躬身,“先生息怒,都是無缺的錯。”
銅先生盯著花無缺看了片刻,嗤笑一聲,驟然揮手一掌,卻是向餘蔓發難。
這一掌,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