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妤這句話說出來後,辦公室突然安靜如雞。
兩人站的距離很近,蔣禹赫個子高,站在溫妤麵前更是有種沉沉的壓迫感。
壓迫著她,一不小心沒過大腦,就翻起了兩人那筆午夜舊賬。
畢竟初吻在溫妤心裡算是一件大事,在被蔣禹赫“問責”的關鍵時刻,自知沒什麼立場,更沒什麼底氣,腦子裡唯一冒出來的便是這件勉強算到蔣禹赫頭上的的事情。
但溫妤說出口就後悔了。
總覺得她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我騙你又怎麼樣,我給你親了。
那是不是可以反向理解為——我都出賣色.相了,犧牲也很大的,你還想怎麼樣?
溫妤閉了閉嘴,試圖把這句話收回去。
“我的意思是——”
但蔣禹赫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是嗎。”
原本聽到是初吻的那刻,蔣禹赫怔了幾秒,之前那些被沈銘嘉影響到的種種畫麵突然一下就沒了信號似的,戛然而止。
……是初吻?
她的初吻給了自己?!
那其他的……
蔣禹赫承認,這個突然知曉的事實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幾秒,那些不正常的嫉妒也都瞬間消失。
可很快理智把他帶到一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上——
忍辱負重似乎因此被解釋通了。
這三個月在蔣家,雖說剛磨合的時候蔣禹赫的確沒給溫妤什麼好臉色,但自從開始願意當她這個破哥哥幫她恢複記憶以來,自己除了那次衝動地吻了她一下,其他什麼時候不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親姐姐他都沒這麼包容過。
之前蔣禹赫一直不明白溫妤為什麼能說出忍辱負重這個詞,她現在這麼委屈地說初吻給了自己,就全解釋通了。
蔣禹赫麵色很難看,“所以我吻你,叫忍辱?”
“……”
“那負重又怎麼說。”
男人靠得越來越近,慢慢的,一隻手撐在門後,身體微壓下來,幾乎貼著她的唇:
“我上過你嗎?”
溫妤:“……”
這直球打得溫妤措手不及。
明明昨天之前,她還親昵地叫著哥哥,一夜過去,他們居然已經可以快進到這種成人話題。
溫妤有些尷尬,被逼得也沒了退路,整張臉被蔣禹赫的氣息灼燒得渾身都在發燙似的。
她就知道自己那句話沒說好,又讓麵前的男人誤會出了歧義。
也怪不得彆人,是自己欺騙在先。
溫妤有些無奈地偏開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蔣禹赫卻馬上握住她臉頰把人拉回來:“那你什麼意思。”
“……”
溫妤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可能潛意識是想拿那個吻賣個情懷,怎麼說大家也吻過一場,看在那個吻的麵子上讓自己獨立承擔這件事,彆牽連彆人。
可現在男人明顯不care這件事。
也是,他身邊全是漂亮女人,難不成還稀罕她這麼一個初吻。
貽笑大方罷了。
溫妤沮喪地垂下頭,“我什麼意思都沒有,這件事的確是我騙了你,我沒有要給自己找借口的意思。”
蔣禹赫慢慢站直,不動,垂眸看著她。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如果不是名字叫溫妤,蔣禹赫或許早已經讓她知道玩弄自己的真正後果。
而不是輕飄飄在這裡說一句對不起。
他不再說話,鬆手走回辦公桌前坐下。
周遭又恢複了冷漠,這種冷漠更像是一種懲罰,連空氣都是涼颼颼的,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無論是這個房間,還是坐在房間裡的那個人。
溫妤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說:
“我知道你很生氣,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三個月的生活,始作俑者是我,無論你怎麼恨我都是應該的。”
長長的沉默,無人回應。
溫妤感覺他好像根本不想聽自己在這廢話。
又這樣過去幾分鐘,溫妤垂下頭:“那,我可以走了嗎。”
“沒人讓你來。”
“……”
果然如溫妤所料,蔣禹赫說這話的時候頭都沒抬。
剛剛那番內心獨白也是說了個寂寞。
溫妤尷尬地點了點頭,轉身:“對不起,再見。”
頓了頓——“蔣總。”
門被輕輕關上,房裡,男人氣血翻滾,筆尖遲遲壓在紙麵未動。
蔣總。
好一個蔣總。
報複之前乖巧喊哥哥,報複完了就改口叫蔣總。
這女人有沒有心?
-
溫妤離開辦公室,尤昕還忐忑不安地在外麵等她,見她平安出來才放了心。
“蔣總沒怎麼你吧?”
溫妤搖搖頭,“你呢?”
尤昕:“也沒有把我怎麼樣啊。”
“那他叫你來說什麼了?”
尤昕納悶一想,“他什麼都沒說,倒是我激情把他罵了一頓,後來你來了他就叫我走了。”
“……”琢磨不透的男人。
無論怎麼樣,尤昕沒事就好。
聽許常說尤昕被蔣禹赫叫過去的時候,溫妤一下子想起了黎蔓的下場,心裡慌得不得了,想也不想就跑了過來。
“那沈銘嘉又是怎麼回事?”她問。
尤昕當然也是看得雲裡霧裡:“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在了,而且好像下場挺慘的樣子。”
頓了頓,尤昕試探道:“蔣總會不會是在幫你出氣啊?”
溫妤不知道,也不敢自作多情這麼去想。
蔣禹赫心思縝密,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有自己的理由,到這個自身都難保的時候,她哪來的臉再去想那些可能。
溫妤按了按有些痛的頭,“昕昕,我出去一趟,你不用管我。”
“你不舒服嗎?”
“可能是淋了雨有點感冒,沒事。”
溫妤離開公司後,平靜多日的亞盛內部又開始震動:
【有沒有覺得辦公室娘娘好像失勢了……】
【39樓今天場麵好壯觀,一直有人進進出出,不過都在辦公室裡,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盲猜一個,娘娘是不是要換代啦?】
【哎,還以為這位能鎮住老板呢,看來也是個普通水平。】
【不過這麼多屆,也就辦公室娘娘最漂亮,期待下一任!】
-
溫妤去商場買了些禮物,然後打車來到了醫院。
之前就說要來醫院探望何嫂,本想著情人節跟蔣禹赫坦白後兩人一起來,誰知發生了這些事。
溫妤拎著果籃和禮物找到了病房,老何正在床頭削蘋果,茵茵在玩手機,還是何嫂先看見的溫妤。
“是小魚啊。”她掙紮著要坐起來。
老何和茵茵也緊跟著發現了溫妤。
老何忙放下手裡的事,拖出身側的板凳,“小魚你怎麼來了?”
溫妤笑了笑:“我來看看何嫂。”
說話的同時拿出果籃和營養品,“這是給何嫂的,希望你早點恢複健康。”
又拿出一份圍巾禮盒,“這是給何叔的,圍在身上很暖和。”
最後拿出一個新型號的手機給茵茵,“畢業了就好好工作,彆再追星浪費時間了。”
一家人拿著禮物愣怔看她:“乾嘛突然給我們這些東西。”
“來看何嫂,順便就一起買了。上次去你們家吃餃子就不該兩手空空去的,隻是那時候我……”溫妤說著說著低下頭,停頓了很久才釋然般將過去一筆帶過,“禮物都不貴,算是我一份心意。”
其他人不知道,老何卻是親眼看著昨晚她是怎麼被蔣禹赫無視在雨中的。
“小魚,”老何好像猜到了什麼,猶豫著問:“你跟老板沒事吧。”
溫妤聳聳肩,“沒事啊。”
老何也看不出溫妤這樣子是真的沒事還是故作輕鬆。
他真誠地說:“老板心裡是真的有你,昨天我去機場接他,路上我聽說他在蘇城的工作都是一晚沒睡提前完成的,就是想趕著回來跟你吃飯。”
溫妤垂眸聽著,在感覺到眼眶開始發酸時馬上讓自己擠出一個笑抑製住,“嗯,我知道。”
老何雖然愚鈍,但絕不至於看不出昨晚那樣的場麵意味著什麼。他沉默了很久,歎口氣:“都怪我那晚開車走了神,如果沒有撞到你,你們不會這樣。”
溫妤搖頭:“我自己犯的錯,怎麼可以怪彆人。”
她很小心地壓著衝到喉間的情緒,怕自己在病房裡控製不住,又坐了會後起身告彆:
“何叔,我還有事,先走了。”
何叔擔憂地看著她,“孩子,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