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赫身上有一種天生的領導力, 以至於他隻是往那一站,淡淡兩個字,溫妤便乖乖開了這個門。
她也清楚, 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
房內, 溫妤將蔣禹赫引到沙發處,故作淡定地說:
“你先坐,我去給你拿點喝的。”
然後跑去廚房關上門, 平複自己接近瘋狂的心跳。
大半夜的,都快十點了, 他是怎麼找到自己家的?
不過也正常,隻要這個男人想做的, 又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呢。
彆說自己在江城, 就算是出國了,蔣禹赫也有的是本事把自己翻出來。
可他來乾什麼?
還有這可惡的微信, 怎麼又翻車了!
啊啊啊啊啊我待會出去要怎麼解釋!
溫妤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手忙腳亂地找喝的。
溫清佑回江城後花錢拍回了原本的溫家彆墅,溫易安便搬回了家。
現在這套單身公寓是溫妤住著。
她一個人沒什麼講究,喜歡在冰箱裡囤一堆食物飲料, 然而最近太忙, 冰箱也忘了及時補給, 現在打開才發現, 最後的一瓶礦泉水今天早上被自己拿去喝了。
現在冰箱裡隻剩幾瓶旺仔牛奶。
溫妤腦補了下請蔣禹赫喝旺仔的畫麵, 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對他進行某種彆樣的挑釁。
放棄了牛奶, 溫妤忽然想起自己每天睡前都喝兩口的紅酒。
雖然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請人喝酒也有些奇怪,但總歸比旺仔要正式點。
臨時救急, 顧不上那麼多了。
溫妤拿出兩個玻璃酒杯,倒了兩杯酒走到小廳,在蔣禹赫對麵坐下。
輕輕把杯子推給他, “不好意思,家裡隻有這個了……”
蔣禹赫睨了眼,嗤道:“你還挺享受。”
“……”
大概是有些緊張,溫妤覺得嗓子乾得厲害,便自己先喝了一口潤嗓,而後還故意笑了笑,笑完又尷尬地停在了那。
沒人開口,凝滯的氣氛太磨人了。
蔣禹赫本來就不是上來跟她觀星賞月聊人生的。
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很厚的賬。
並不是溫妤說不想算,就不算了的。
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溫妤沮喪地垂下頭,不再故作淡定。
“你想說什麼,可以開始了。”
蔣禹赫眼神從她臉上掠過,掏出兩個小玩意兒,冷冷淡淡地丟到桌上。
“這個不帶走,是要留下來提醒我怎麼被你騙的嗎。”
溫妤垂眸,身體微微僵硬了一秒。
是那對袖扣。
現在靜靜躺在桌上,好像變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沒了任何吸引人的光澤。
溫妤知道以蔣禹赫的能力,一定早回味過來這對袖扣起初購買的意義。
可真不是。
到了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意思了。
溫妤還記得蔣禹赫把這對袖扣帶到身上時,她心裡那種莊重虔誠的宿命感。
明明就是命中注定給他的東西。
不然為什麼他的名字那麼巧也有個j。
溫妤忽然倔強地推回去:“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收回。”
“你是送給我的嗎。”
溫妤肯定地看著他:“是。”
驀地,蔣禹赫笑了。
“你以什麼身份送我的。”
“……”
溫妤剛支棱了三秒又弱下去,不知要怎麼回答。
麵對麵坐著,這一聲冷笑忽然讓溫妤夢回情人節那晚——
他們也是這樣麵對麵坐著,兩杯紅酒放在各自麵前。
溫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突然之間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老師給你重考的機會了哦,把握住!”
還重考。
瘋了吧。
溫妤晃了晃頭,馬上又喝了口紅酒試圖讓自己靜一靜。
垂眸瞬間,她從杯子裡看到自己頸部小紅寶石折射出的光,一頓,想到了答案——
“你以什麼身份送我項鏈,我就以什麼身份送你袖扣。”
蔣禹赫:“……”
這張嘴特彆會說,現在還知道跟自己玩起了踢皮球的把戲。
“溫妤。”蔣禹赫輕輕淡淡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從翻車之後這男人就都是這樣冷漠地喊自己的全名。
溫妤,溫妤。
明明以前都叫自己魚魚的。
男人都是翻臉無情的動物。
再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個女人,溫妤莫名把話生硬又酸澀地堵了回去,“沒你聰明。”
沉默幾秒,蔣禹赫突然就失去了耐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被騙的是他,到最後跑的是她,堅持不住先投降的卻是他。
“所以你是覺得我應該配合你,再蠢一點,讓你繼續騙下去玩下去?”
“我沒有。”溫妤快速接了這三個字。
她抬起頭,看著對麵的蔣禹赫,幾番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似乎又不知怎麼開口。
就這樣糾結了許久後,溫妤終於放棄了自己試圖維持住的自尊和麵子。
“情人節那晚我本來就是想跟你坦白這件事,誰知道你提前發現了。”
鼓起勇氣說出第一句,那些積壓在心底的委屈便一點一點湧出來。
“我做了那麼久的心理準備,在家裡反複演練了上百次,怕你不肯原諒我,故意選了情人節,還給你買了禮物,穿了漂亮的裙子,噴了好聞的香水。”
“我想跟你自首,可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種種情緒都不用醞釀,大概是在心裡沉澱了一個月,這一刻終於坍塌爆發。
溫妤眼眶泛紅,淚含在眼睛裡,卻還是固執地不肯流出來,“所以你那麼聰明乾什麼,你讓我先開口不行嗎。”
蔣禹赫盯著溫妤的眼淚,頓了頓,移開視線看窗外。
他不想去看這張臉,這張用眼淚欺騙了他太多次的臉。
可逼迫自己不去看,並不能因此而換來平靜。
她每抽泣一次,自己的心就跟著擰一次。
“你坦白了我就一定要原諒嗎。”他強硬地說。
“法律上都有坦白從寬,我主動坦白你會連夜趕我走嗎,會讓我淋雨嗎,會讓我發高燒得肺炎在家裡昏睡一周嗎。”
說到這溫妤委屈極了,那一周自己手背上戳的針比自己從小到大加起來都多。
“……”
蔣禹赫皺了皺眉,本想追問生病的情況,但試想之下,那麼大的雨,淋到發高燒也是正常。
隻是當時的他實在太憤怒,情緒被左右,忽略了這個可能。
安靜半晌,蔣禹赫口氣放軟:“那現在好了?”
“沒有。”溫妤吸了吸鼻子,“現在有時涼了還會咳。”
說著說著溫妤就真的咳了起來,一聲一聲,就差把肺擺出來給人看。
蔣禹赫:“……”
他冷漠地看她認真表演,最後還是無奈彆開臉,壓住唇角笑意。
終於,熟悉的味道到底還是來了。
溫妤剛剛放縱自己說了一番真心話後,聽到蔣禹赫竟然願意關心她,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死局好像不是那麼不可挽回了。
他沒刪自己的微信。
他來家裡找自己。
他現在還關心自己好了沒有。
那當然必須沒有。
我很脆弱的。
種種跡象都是不是在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溫妤的賊膽頓時膨脹了一倍。
她仍然保持著抽泣的狀態,想起那句“重考”,又喝了口酒壯膽,徹底開始哭著自首:
“我承認我騙了你,可你站在我的角度,那天我來京市,先看到沈銘嘉劈腿,後來得知家裡破產了,我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跟沒了魂兒一樣的在街上遊蕩,結果還被你的車給撞了。”
“你還能找出第二個像我這麼慘的嗎。”
“我是沒失憶,可如果是你,在那麼崩潰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能幫自己反殺的金手指,你不心動嗎。”
蔣禹赫還沒來得及開口,溫妤又委屈地說:
“何況你還那麼帥。”
蔣禹赫:“……”
想說的話馬上就被這句給憋了回去。
不錯,還學會了打一下再給顆糖的手法。
蔣禹赫還是不說話,但抽了張紙遞給溫妤。
溫妤哭的間隙抽空說了聲謝謝,說完又馬不停蹄地繼續——
“我那時候是真的被撞懵了,滿腦子都是那個渣男嘲諷我的話,我承認自己沒有你那麼沉得住氣,我就是個沒腦子的女人,庸俗,幼稚,當時隻想讓他原地爆炸。”
“我錯了,也跟你說了很多次對不起了。但其實我除了頂著你妹妹這個身份外,一次都沒有利用過你。”
“不僅沒有。”溫妤抽搭搭地抱怨,“第一次我撕他的時候,你還幫他公關。”
緊接著又是一句自我肯定——
“可我生氣了嗎,我沒有,那天我還給你按摩捶肩了。”
蔣禹赫:“……”
你真善良。
“微博我自己發的。”
“蹲他我自己設計的。”
“全程利用過你的資源嗎。”
“我沒有讓你出過一次麵啊嗚嗚嗚。”
“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我不過就是想開開心心地做你妹妹罷了。”
蔣禹赫:“……”
還越說越有理了。
溫妤眼淚撲簌簌的掉,雖然有些誇大的成分,但那股憋了一個月的勁兒也不全是演出來的。
“我明明可以走的,走了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又回來了,就是因為想跟你坦白。”
“順便拍個我的視頻給他是嗎。”
溫妤嗯了聲,等反應過來又坐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