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你要是擔心我因此記恨你,我不會的,就算做不成朋友,我會努力做一個陌生人。”
“你要是實在是不想看到我……”
歡喜覺得自己身上最後的那一點熱氣都要被她給帶走了。
為什麼要這麼殘酷呢。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
他有點茫然的望著芮平,看著她的嘴巴一開一合,卻像是刮在他身上的寒風。
已經夠冷了,不要再說了。
芮平的眉毛微微的皺了起來。
她朝歡喜走了過去,這一次他一邊顫抖著,一邊卻仍舊固執的站在原地。
歡喜頭微微垂著,他勾著背,又一副縮成一團的瑟瑟發抖的模樣。芮平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她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哭什麼?”她說。
他哭了嗎?歡喜眨了眨眼睛,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接著他有些呆呆的看著芮平,她離他有些過於近了。他意識到這點,然後猛地跳起來,往後竄了一段距離後,又反應過來,又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向前。
芮平完全不懂他在發什麼神經。
“你可不可以正常一點。跑得不見人影,躲我的人是你。最後厚著臉皮跟上來的人也是你。我讓你走,你不走,我說了沒兩句,你就哭。”
芮平:“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有嘴為什麼要當啞巴?”
歡喜感覺到那股熱氣好像漸漸回來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整個人重新站直。他看向芮平,她正看著他,不是剛剛那種怎麼都觸不到的溫暖,是實實在在的,帶著熱度的目光。
“你不是懂我嗎?”他甚至還有心情露出個笑,脆弱的,在陽光下麵,像是快要碎掉的浮冰:“那你猜猜看啊?”
芮平:“……”
她竟然被他給問住了。
“我覺得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在想什麼。”她說:“我又怎麼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這個樣子惹來她又一招瞪眼。
他反倒笑得更開心了一點。
“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說。
“那你說啊!”芮平想要看他打算停在哪個位置。
最後歡喜站在離她兩個身位的距離站定,他好像覺得這個位置已經夠了,沒有打算再靠近。
“我從來沒有討厭你。”我隻是害怕。
“我也沒覺得你做得有哪裡不對,我就是……”他微微皺著眉頭,想要舉個例子:“你知道一個人在黑暗陰冷的地方待久了,突然看到光,他會怎麼樣嗎?”
他說:“他會化掉的。你得給他一點時間門……但你能不能……”
芮平扭過頭看向他。
“不要真的拋下他不管。”
“你可以討厭他,可以罵他,可以打他。”
“你可以做任何事。”
“但請你不要忘記他,不要拋下他,不要無視他,不要把他當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芮平沉默了很久,她突然伸腳朝歡喜踹過去,歡喜克製住自己的本能沒有躲,但是芮平那一腳也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甚至根本就沒有真的想要對他出手的意思。
“你是笨蛋嗎?”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什麼?”
當什麼呢?
歡喜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天他走在路上,看到空中飛過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他從來沒見過那般美麗的蝴蝶,忍不住為它駐足,卻不敢真的驚擾到它,連目光都不敢太放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它會落在他的身上。
·
芮平是真的要被歡喜給氣死了。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憤怒的衝著自己的老父親咆哮。
塔維斯:“……”
【你為什麼不對著他吼呢?】塔維斯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在歡喜身上學習兩招,至少芮平哪怕氣成這樣,麵對歡喜還是留了三分餘地。
他甚至有些心裡發酸的想,她就從來沒有對他這麼“寬容”過。
【你應該讓他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寒風臘月”,“殺人不見血”。】塔維斯慫恿道。
芮平:“……”
彆以為她沒聽出來塔維斯在內涵她。
她有些鬱悶的在心裡道:
【他這樣子讓我總覺得我在欺負人。】
塔維斯:“請把覺得劃掉,你就是在欺負人。”
芮平瞪了他一眼。
塔維斯道:“當然,我覺得能夠被你欺負也是一種榮幸,大部分人,你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隻有你認為是自己人的人,你才會屈尊降貴的過去小小的欺負一下。”
他笑得好不得意:“他應該為此感到幸福。”
【你是不是也感到很幸福?】芮平朝他遞了個斜眼。
塔維斯用著極其矯揉造作的語氣:“當然,我的公主殿下。能夠被你折磨,是我平生最大的榮幸。”他很快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所以,你為什麼不狠狠的把他修理一頓呢?”
芮平:【我覺得他已經夠可憐了。】
塔維斯心中為歡喜用自己卑鄙的裝模作樣搏得了芮平的同情,感到非常的不爽。
他搖頭道:“你不懂,這隻是一種虛偽的偽裝。他隻是想要用這種姿態來博取你的可憐罷了,你怎麼能夠真的相信呢……所以,你為什麼不揍他,你不覺得這個小子特彆的欠揍嗎?”
芮平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把頭扭了回去。
塔維斯:“就算你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仍舊感受到了你的鄙視。你甚至願意相信這個前科累累、劣跡斑斑的家夥,為什麼不願意相信為聯盟立下無數功勞,被所有人憧憬的我呢?”
芮平:【可能是因為你不怎麼會撒謊吧。】
【而且你根本隻是想要看樂子而已,我做什麼要相信你,】
塔維斯摸了摸下巴,笑了起來:“誠實畢竟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芮平已經懶得搭理他了。
給點顏色就可以開染坊的家夥。
她看了看歡喜,又看了看塔維斯。心想,要是他們兩個綜合一下就好了。
塔維斯就從來不會……芮平逐漸變成冷漠臉——他確實不會因為她說兩句就哭,但他仍舊認為她應該討厭他。
為什麼他們就非要她的討厭,她的喜歡是會燙手啊還是怎麼?
一個個都不敢拿的樣子,以後乾脆就彆要啊!
她在心裡罵罵咧咧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