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是被人推醒的。是個女孩子, 她輕柔地道：“怎麼在這睡？”
芮平揉著眼睛：“歡喜呢？”
“他叫我過來的。”女生笑了起來：“他不好意思。哎，我還以為他根本就沒這方麵神經的，也沒見他平日裡對哪個女生溫柔，怎麼在你這裡就不好意思了。”
她在旁邊墊上鼠皮的毯子, 毛絨絨, 腳踩上去, 整個都陷了進去。
芮平打了個嗬欠，被她扶起來, 她略不自在的掙紮開, 接過乾燥的毛巾把身上的頭發脖子擦乾淨。女生拉著她：“你把衣服換下來, 這麼濕漉漉的不難受？”
芮平掙開她的手。
那女生道：“你有的我都有, 你燥什麼？”
“沒有。”芮平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道：“我沒衣服換……”
女生道：“大家都沒有。沒事，我拿到那邊去烤一下就乾了，你還有外套披著怕什麼。”
芮平還是不動。那女生拿她沒辦法, 扭頭出去了。沒過一會兒，歡喜走進來, 頭扭到一邊, 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她。
“衣服的事, 我想辦法。”他說。
芮平鬆了一口氣：“你做什麼讓彆人進來啊。把我嚇一跳。”她就很隨意的：“你把外頭守著，我把衣服換下來。”
歡喜愣了下：“……”
芮平低頭開始找拉鏈。歡喜就跟被咬著屁股一樣跑了出去。
她把濕掉的衣服換下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出聲。她把旁邊的外套套在自己的身上，貼身的就放在岩石上烤。
她頭微微側了側，卻聽不到那邊的動靜。她忍不住喊了聲：“歡喜？”
“嗯？”那邊傳來歡喜悶悶的聲音。
“你還在啊。”她說。
那邊卻又沒聲了。她於是又喊了一聲。
“乾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唄。”她抱著膝蓋，光腳抱膝坐在厚厚的鼠皮墊子上, 活動著腳趾，感覺毛發在縫隙中穿梭：“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歡喜那邊又沉默了一會兒，就在芮平以為他什麼都不說的時候。他歎了一口氣，說道：“睡吧，我守著你。”
“你不睡啊？”芮平道。
“我就在這裡睡。”歡喜說。
“哪裡？”
“這裡。”
芮平偷笑了一會兒：“這裡是哪裡？”
歡喜又不說話了。
芮平“嗯？”了一聲：“做什麼又不說話了？這裡是哪裡？”
歡喜：“……就是這裡，你外麵，誰都不會再進來。你睡吧。”
芮平“哦”了一聲：“這個誰也包括你嗎？”
歡喜那邊沉默了下來，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是的，也包括我。”
芮平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再試探下去了，她倒了下來，整個人都深深的陷進鼠皮毛裡，把外套的袖子拿到自己的脖頸下麵，枕著腦袋，透著手電筒散發的微弱的光，看著上空。
“你會一直、一直的待在那裡不走嗎？不會趁我睡著後，就跑到哪裡不見了吧？”她又突然道。
“不會。”歡喜說：“我會一直一直的待在這裡，你最近的地方。”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我不騙你。”他無奈的說：“我又哪裡騙得了你。”
“說得也是。”芮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徹底的放鬆下來，眼皮沉重得像石頭一樣，她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歡喜靠在岩石壁上，聽著樹枝在火焰下被燃燒得劈裡啪啦的聲音。
還有近乎微不可聞的，她輕柔的呼吸聲。
。
芮平一覺睡得特彆的香，一點夢都沒有做。她伸了個懶腰，把岩石上已經乾透的衣服換上，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靠在牆壁上坐著閉眼睡覺的歡喜。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彎腰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是卻沒醒。
芮平伸手撥弄著他的頭發，細軟的，滑滑的。她忍不住有點上癮，透過火光，發現這人臉上的汗毛都是透明的，幾乎看不到。
而且也沒有胡子。
芮平嘀咕了一句：“男孩子臉這麼乾淨。”也沒見他怎麼打理自己。
她把歡喜扶起來，他的頭歪倒在她的肩膀上，眉頭皺得更深了，她把動作放輕了一些，歡喜剛剛變急的呼吸又一次放緩。芮平小心拖著他的身體，把他帶到裡麵，放在鼠皮毯子上。
剛躺下來，歡喜就從躺平的姿勢變成側翻，縮成一團，成蝦米狀，皺起的眉頭也伸展開來。
芮平把自己的外套蓋他身上，他鼻尖動了動，臉上露出個高興的表情，兩隻手抓住外套的袖子，把它抱進自己的懷裡。
“這是給你蓋的。”芮平想要抽出來，結果歡喜抱得死緊。
她差點以為他是在裝睡，就把他推了推，歡喜動都不動一下。
芮平拿他沒轍，乾脆就放棄了。她起身走出這裡，她今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就讓他好好睡一會兒吧，他也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她出來的時候，發現大家大部分都在給自己做飯，都是那種大鍋飯。她看了些菜式，都是肉湯，肉這些。
見到她過來，大家都跟她打招呼，要她一起吃。她拒絕了。她沒有一來就讓大家做什麼，而是先從頭一路轉到尾，一直逛到沒人的地方，再逛回來。
一趟下來，該了解得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心裡大致就有了個譜。
先讓人吃頓飽飯吧，這樣乾活也有力氣。她吃了幾口肉乾，把自己夥食解決了，就叫了幾個這幾天在新生當中表現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