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金堯那次說了幾句暗含隱喻, 且莫名其妙的話後,芮平就再也沒有見過金堯。
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理智告訴她, 如果金堯真的是繼承了塔維斯的精神力, 並且受了塔維斯精神力的影響對她特殊,其實這對於她來說不是壞事。
她完全可以利用金堯對她的特殊——不管這份特殊的來源是站在誰的屍體上。這在如今來說並不重要,在她自身都難保的時候。能多一份籌碼是非常重要的。
她可以跟他虛與委蛇, 利用他的這份特殊來擴大自己的籌碼,
芮平儘量讓自己冷靜,不讓憤怒衝破頭腦。她雙手撐著洗手池,鏡子裡倒映的臉蒼白得嚇人。她忍不住揉了揉胸口, 仍舊無法消去那種說不出的惡心感。
理智裡什麼都知道。可是事實上, 她連讓自己不那麼憤怒都難以做到。她幾乎可以想象, 再次麵對金堯, 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什麼眾籌帷幄, 什麼冷靜處置?
她隻想揪著人的腦袋, 就按進眼前的洗手池裡麵, 問他——彆人的精神力好用嗎?
胸口裡的那些情緒左衝右撞, 讓她整個人都幾乎要燃燒起來。那瀕臨爆炸的情緒全部塞進她蒼白瘦弱的身軀裡麵,女孩抿著唇, 撐在洗手池上的手捏成了拳頭。
腦海裡翻騰著各種極端的念頭,她看著馬桶, 想著馬桶也許是那些人的腦袋是他們很好的歸宿, 垃圾就該被衝進下水道, 泡足馬桶水然後溺死在裡麵。
這般想著,她才稍微好受了一點。
那些沸騰的情緒慢慢的平複。芮平這才拉開洗手間的門。她剛拉開門就看到外麵站著許多人。他們都是彆墅裡麵的工作人員。但芮平覺得監視人員更合適一點。
她跟這些人沒什麼好說的,隻是無視他們走過去。她知道他們為什麼奇怪,因為她待在洗手間的時間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可是在這彆墅裡麵, 也就洗手間的視線稍微少一點。就算這些人奇怪她是不是腸胃有問題。她也懶得解釋。
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快,但是精神力卻恢複得很慢。其實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自己的精神力是否能夠完全恢複,芮平出乎意料的得失心並不是很重。
甚至可以說,薩塔利人比她還要重視一些。彆墅裡的負責她的醫生照常過來抽取她的血液,給她做檢查,她躺在檢測儀器上,醫生問她的情況,她也會回答。
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例行檢查後,這名薩塔利人長久的打量她,相比較她的麵無表情,這位醫生的表情反倒更加愁一些。看上去就感覺不詳。
但是芮平麵對這樣的注視並沒有什麼反應。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身上沒有半點活氣。所有的情緒都藏在軀殼下麵,沒人知道這看上去宛若木頭人一般的少女,其實隨時都在爆/炸的邊緣。
她表現出來的唯一的特彆,就是待在洗手間的時間長了一點。
這是金堯那次出現在彆墅之後的第五天,少女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有時候可以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不動,除非有人過來叫她,她連日常的跑步都停了下來。
不管薩塔利人對她有什麼打算,這些打算在麵對一個完全封閉自己,拒絕與外界交流,並且看上去已經喪失求生意誌的人來說,都是白打算。
顯然他們並不想讓她死。否則不會廢這麼大的功夫救她。並且到現在還沒有窮圖匕見,還試圖用糖衣炮彈來讓她軟化。
但芮平並沒有什麼計劃,她也不是裝瘋賣傻來讓人掉以輕心。
她是真的自閉,這並不是在表演。
她無法克製自己內心的情緒,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自我內耗當中,被關在敵方大本營,無法接觸外界的一切。不知道外麵情況的焦慮和對於仇人的仇恨,這些事情空耗著她的內心,讓她無法安眠,無法安寧。
她在理智和情緒當中左右搖擺,情緒讓她想要不管不顧的衝出去,哪怕死在敵人的炮火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理智讓她不要做無謂的蠢事,這並不能改變什麼,除了滿足自己的發泄一無是處。
死是很簡單。活著,才難。
她當然也想了很多,其實每個失眠的夜晚,她都在盤著接下來的打算。但是這就是一盤死棋。哪有什麼力挽狂瀾,天降正義。
她無能為力。
就像曾經每一次無能為力的時候,她其實已經熟悉了這種困境。甚至已經熟練掌握自我逃避的能力——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無心無肺的人當然不會受傷了。
這樣想著,她果然好受許多了。其實她現在這樣的狀態,有一個詞很好形容,就是擺爛。
這個狀態她也不陌生。在媽媽離開後的幾年裡,她就一直都是這麼個狀態,整天宛若夢遊,每天都在混,不知道今天星期幾。
反正今天明天有什麼區彆,不過都是在空耗著時間而已。
之前還跑步,是因為還抱著希望,既然如今破罐子破摔,那自然就不會在保持著之前的訓練量了。塔維斯也沒出現。其實他不出現還好一些,否則肯定會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