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場遊戲。那麼此時就會冒出一個巨大的感歎號, 提示有重要任務可以被觸發,請玩家抓住機會,正確回應人工智能的問題, 將會開啟隱藏任務——《數字生命》。
並且這個隱藏任務還是一個大型連環任務, 難度疊疊拔高, 當然,獎勵自然也是非常豐富。
然後提醒一下關於《數字生命》隱藏任務當中,人工智能的好感度極為重要,好感度高的話,甚至可以把人工智能拐帶回家。
要是陰險一點的遊戲公司就會在這裡給設置個陷阱——這麼大塊餡餅, 諒你不會不心動,試問還有比收服大BOSS還要爽的事情嗎?沒有!
大部分玩家不會看到那個可能(百分零點無數個零一也是可能)——他們隻會覺得, 哇塞, 還有這麼爽的事情,趕緊搞起!
利益熏心之下, 哪裡還會有理智。黑心的遊戲產家再借機推出各種氪金大禮包,幫你提升刷好感度的概率——什麼十倍、二十倍的好感度翻倍卡啦, 零零碎碎的, 各種BUFF疊加, 錢跟紙似的往裡麵扔,但最終這隻會是個無底洞。沒有人會成功。
就跟驢子前頭掛著的那根蘿卜——它這輩子到死之前都是吹不到的。吃到了還怎麼會拉磨呢?
任何餡餅在你吃進嘴裡的時候,都已經標好價格了。
可惜,這不是遊戲。
拿遊戲舉個例子的原因是——哪怕是遊戲中的一個BOSS都會吸引無數玩家瘋狂, 明知道這都是彆人設定出來的, 假的東西都如此,更何況是真的?
很多人甚至可能在真正麵對的時候,已經腦袋昏昏, 找不到北了。
可惜,芮平不是大多數人。並不是說她不心動,要說一臉淡定,完全無動於衷——那也不是。她尚且還沒有足夠的經曆去曆練出來那種八風不動的穩重。
之前,這智能不吱聲的時候,她就當看電影,一直是旁觀的角度——她還沒有跟這種家夥交流的經驗,代入的也就是光腦裡的小AI,隻當其是工具,沒有很大的實感。
就比如,她並沒有覺得剛看到的那些是人工智能的手筆——她隻認為這是被設定好的。比如讓她學一學薩塔利的曆史。展現一下薩塔利的偉大啦,然後再夾帶私貨的,對聯邦指指點點,表達一下我們才是真正的小可憐,所作所為皆是不得以而為之。
雖然很可笑。這個年紀的芮平,對這種大人式的油滑隻表現出對其虛偽的不屑——她八歲就能夠識破這種謊言啦。聽得太多,耳朵都起繭子了。
能騙得了誰?
她尚且不明白遮羞布的意義,愚蠢在某些時候甚至都不是貶義詞。雖然她不信,但總有人會信。
好在,有人會信。要是連一個信的人都沒有,那這個世界也太恐怖了一些。
這得是多絕望啊?
所以當人工智能拋出來一個問題時候。芮平嚇了一跳。她想,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你不理解,我還不理解了咧!
難不成真指望我回答嗎?
太搞笑了吧。
芮平之前還對這人工智能有些好奇,現在興致缺缺。有些東西表現得太像人了,反倒不好。
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和不協調感。就像是在商店看到過於仿真的娃娃,總覺得下一秒它們就能夠活過來,但並不覺得有都驚喜,反而覺得驚悚。
人……真的很好嗎?
好像全宇宙的生命,不管之前有多叼,最後的儘頭都是想要變成人類。那人類不就是天生贏家了?可人類真有如此牛叉嗎?幾萬年前,人類祖先還在四肢行走呢。
厲害的不是人類,是種族創造的文明、文化,是智慧,也是思想。這種東西,各家都有長有短。但每個文明的誕生,其實多少都還是有其局限性,受種族、地貌等影響。
芮平對自己種族有自豪之情,認為這是最好的。因為她是人類。但智能生命並不是,它雖然跟人類息息相關,但雙方視角不同,看到的世界自然也是迥異的。
比如就審美而言,芮平會看一個人的五官,身材,看五官比例好不好看啊,身材勻不勻稱,有的人喜歡細腰,有的人喜歡肌肉。其實這些都是美的象征,那為什麼這些就是美了呢——源頭其實跟健康掛鉤。
病中的人都是不好看的,重病纏身的人,可不會像拍出來的那樣,皮膚晶瑩透亮,嘴唇粉白水嫩,身上的肉也勻稱,看著瘦卻有肉。
所謂病美人,大概是還沒有病到頭發掉光,臉龐腫大,身體乾枯,皮膚蠟黃的地步吧。
但作為一個人工智能,這些對於它來說,算好看嗎?就像人類評價美的標準,其實多少是跟健康、能力掛鉤的。那對於人工智能而言——這個代碼寫得漂不漂亮,運行得流不流暢,比如一個BUG都沒有,既滿足了對稱學的美觀,還寫得整齊、乾淨利落,沒有任何綴餘。簡直完美!
可對完全不懂代碼的人來看——啥啊這是?
固然人工智能會受人類影響,因為過於跟人類共情,並且非常了解人類,那麼能夠做到欣賞人類的美,也並不算不可能出現的事情。芮平想。
就這個人工智能問出那句話後,芮平雖然想了很多,但並沒有真的貿然去回答。她喜歡在自己的思想裡為所欲為 ,卻吝於像旁人展現。
她表現在外的,仍舊是一副拒絕的沉默姿態。交流是在人與人之間搭建了一座橋梁,你去往彆人的心中,彆人自是也會來到你的心裡。
她並不是個多會隱藏自己的人,於是一開始就不讓橋梁存在,那麼誰也沒辦法進到她的內心。這種一刀切的行為,芮平也做了不是一次兩次了。
隻是她的沉默並沒有讓人工智能知難而退。很多人都知道沉默的另一層含義——無視,比真正說出口的拒絕,還要更進一步。
可人工智能並不知道——也或許是在假裝不知道。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它已經得到了芮平的回應。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芮平的思想對於它來說,並不算是個秘密。
“所以,你是這麼想的。”數字形成的風暴注視著芮平,它散發的光是流動的,但給人的感覺卻又像是靜止的。
沉默的少女剛才看上去還有些走神,因為這句話一下子就變得警惕起來。她的各項數據也比剛剛表現得更為活躍。所以讀取她的思想也變得更容易。不分析數據,也能看出來。她變得緊張了起來。
像是豎起刺的刺蝟。
還怪可愛的。
相比較龐大的數據流形成的風暴,站在它麵前的少女實在是顯得渺小很多。不過它在她麵前展現出來的也並不是全部,這還是縮小比例,否則她不一定能夠看到全貌。
它的龐大,也不是這一小部分能夠完全展現的。
它能夠看到少女的腦袋被它一句話炸了起來,各種細胞頻繁跳躍,在震驚,不解,疑惑,排斥等情緒來回跳起。一會兒是“它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會兒又變成“不不不這可能是在詐我”。然後激動了一會兒又慢慢平複,變成“知道就知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偶爾還有些不甘的“這也太離譜了些”。
一點都沒有那些人說得自閉,明明非常活潑。
而表現出來的模樣卻是,少女隻是輕輕的扭過頭,卻是看也不看了。
她大概是想要放空大腦,可是卻不那麼成功。反倒表現出來比剛剛更豐富的內容。
事實上,芮平現在心裡很煩躁——躺平原來也這麼難。人對於自己思想的控製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容易。
她脾氣其實並不算好,自從待在這破地。她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發脾氣。可是不發脾氣,她也沒想出個什麼好辦法,當然發脾氣也隻會更壞。
無濟於事,不過是無能狂怒。
偶爾腦海裡頭爽過,算是這些日子難得的慰藉,現在發現敵人手段比她想象的更花,如果思想都不能自控,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唯一能決定的,好像隻有自己的生死。
活著那麼辛苦,死看上去容易,但此時選擇,又顯得有些懦弱。更何況生死大仇仍舊未報,敵人逍遙在外,就這麼撒開手不管了。
她不甘心。
——嗯,確實挺難的。看著這一幕的人工智能評價。
“如果你想要離開這裡的話,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它發出帶著香味的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