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得知的?”四皇子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驚駭之色。
席向晚笑, “這重要嗎?我說的是真是假,您隻要小心查證, 自然會知道真假。”
“六弟的新陪讀, 不是席府的人麼?”四皇子很快便回過神來, 轉著杯子找回了話語權, “席府想要在每個籃子都放上雞蛋?”
“六皇子?”席向晚失笑搖頭, “恕我直言, 我可沒有祖父那樣短見。再者,我祖父現在暗中籌劃著什麼……四皇子會不知道嗎?”
四皇子自然知道席明德已準備好了和自己的嫡子劃清界限、而後再找辦法讓自己庶子繼承侯爵位子的事情。
席明德或許還以為自己這番舉動能被人理解成大義滅親, 可滿朝文武大半都是人精, 他這明哲保身, 也明得太過頭了些,少不得被人暗中嘲笑。
寵妾不是大事,可若是想著“滅妻”“廢嫡”,那是鐵板上釘釘要被人參上十幾本的。
這席明德也真是越老越蠢了。
“我現在隻想救回父親和二位舅舅。”席向晚挺直脊背注視著四皇子,“這交換, 是成, 還是不成, 請四皇子給我個準話。”
四皇子慢悠悠地望了她一眼,又看看坐在一旁存在感十足、卻一言不發的寧端, 半晌才嗤笑一聲,“王家對大慶忠心耿耿, 自然不能受了冤屈。隻是如今證據確鑿……”
“隻等河西那封信送到。”席向晚冷靜地接上了四皇子刻意拉長的尾音, “但這信, 不能安安穩穩地到都察院手裡,又直接呈給聖上。”
“你待如何?”四皇子挑了挑眉。
“讓人截下那封信。”席向晚直截了當道,“總有人想落井下石,既然樊家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其他人也能知道。隻要信的內容在這過程中被泄露過一次,一切就有了轉機。”
四皇子哦了一聲,有趣道,“你想讓樊家背個黑鍋?”
席向晚也笑了笑,眼裡卻沒有笑意,“四皇子怎麼知道,這口鍋,不是樊家親手打的?”
*
這段夜間密談的時間並不長,席向晚卻已經用了不少手腕,並且這和她原先的計劃也並不一樣。
在不知道那背後之人就是皇帝的時候,席向晚是打算拿著巨富找上四皇子,懇求他想辦為自己的親人洗脫嫌疑——這對都察院來說,並不是那麼難。
可既然是“君要臣死”,席向晚就不得不多拿出了些籌碼令四皇子動心。
她原先還想著,如果四皇子真那麼軟硬不吃,她隻能冒險再說幾件以後會發生的事情說動他,卻沒想到一切來得還算容易。
四皇子登基之後,可謂是開創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太平盛世,隻由未來的二十年出頭的時間來看,席向晚覺得這位下任皇帝應當還是值得信任的。
——到目前為止,值得信任。
席向晚出了那處平凡院子之後,仍然是被寧端送回了席府。
李媽媽聽見外頭腳步聲,開門看了眼,見到席向晚安然無恙地歸來,才長舒一口氣——姑娘若是在外頭出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夫人可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今日多謝你了。”席向晚站定後,朝寧端點了點頭,笑道,“可算了了我一樁心頭事。”
“等安排好了,我帶你過去。”寧端看著席向晚略顯蒼白的臉,反倒有些擔憂她這動不動就受風著涼的身體,“你的辦法很好,應該能起效,莫要太過擔心。”
“我不過是隨口出了個主意,還得托你們去辦。”席向晚輕輕搖頭,“即便生效,也不會那麼快。”
席向晚知道自己的計謀來得突然,拉上四皇子一道也不過是走在高空懸繩上,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要救自己的家人,一來要拉樊家下水,二來也是忤逆了皇帝的意思,四皇子和寧端都得步步為營才行,過後少不了被樊子期記恨上。
這樣算下來,不露麵的席向晚反倒是成功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四皇子不說,寧端不說,她自己院子裡的李媽媽和碧蘭不說,有誰會知道是她在背後橫插了這一腳?
即便知道前路危險重重,席向晚心中也十分平靜——眼前的幺蛾子越多,她越不想自亂陣腳,免得讓彆人尋了空隙。
“倒是你……”她抬眼對寧端囑咐道,“都察院的掌控權握在皇帝的手裡,你和四皇子都要做出全力追查此案的模樣,千萬莫要引起他的疑心。”
這話席向晚不能在四皇子麵前說,顯得犯上又放肆,可在寧端麵前,席向晚卻很容易就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