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寧端隻回了兩個字,便朝席向晚略一頷首,於夜色中離開了雲輝院。
他在不遠的另一座院子牆頭隱蔽處停了下來,回頭見席向晚和李媽媽說了兩句話,沒耽擱便進了屋,才掉頭回到了密談的那處院子裡。
四皇子仍在等寧端,見他進了門便調侃道,“若是父皇和嵩陽皇姑姑都同意她嫁給你當妻子,還真是很不錯。你需要個夠聰明夠冷靜的女人當妻子。”
寧端不悅地看他一眼。
四皇子聳聳肩,“我知道。你不打算娶妻嘛……罷了,說正事。這幾日關於王家的罪證就和餃子似的一個個自己跳到鍋裡,想裝看不見都難,父皇每日盯著,若不是聽說那信在路上,隻怕王家早已定了罪。”
“我讓人想辦法將消息透露給樊子期。”寧端坐下,說道。
“小心點,那是隻狐狸。”四皇子哼了一聲,“到汴京才幾天,咱們兄弟六人裡,他已經秘密拜訪了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八成是想下注。”
寧端沒說話。
四皇子也習慣他的沉默寡言,喝了口水,繼續往下說道,“父皇身子早就不太好了……人人都當他捧著老六,其實父皇中意的還是老大。老大年紀不小……父皇除去王家,是在給他鋪路。”
皇帝雖然一直以來對皇貴妃所出的六皇子多有縱容和褒獎,讓包括席明德在內的許多人都覺得六皇子未來將要榮登大典,隻有極少數的聰明人,才能看得清皇帝心中屬意繼承自己位置的人是誰。
——大皇子的位置,不算太穩,但也輪不到六皇子頭上去。
四皇子掐指一算,自己在外人看來恐怕排在倒數,便是實打實地算起來實力比拚,也不過勉強排在大皇子和六皇子後麵,算是個第三。
可席向晚有句話說對了,隻要有機會去爭搶那個位置的人,是絕對忍不住要去試一試的。
四皇子不想見到大皇子的前路太平坦,席向晚又正好送來了機會和替罪羊,這時候還坐得住,就不叫沉穩,叫畏懼不前了。
“你要是能娶了她,那王家自然也多少偏向咱們這邊。”四皇子不正經地撞了撞寧端的肩膀,“你看那樊家也一門心思想娶她,就不心急?”
“我回去了。”寧端站了起來,無視四皇子的嬉皮笑臉,“等樊家有了動靜,我親自帶人去攔。”
四皇子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看了一眼,也跟著起身,麵上笑意淡了些,“萬事小心謹慎,可不止一兩雙眼睛盯著你。”
寧端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他轉頭看向那巍峨壯麗的皇宮,仿佛望見一頭吃人的怪獸。
*
席向晚和四皇子麵見談過後,雖失去了一筆巨額財產,但想到若是一切順利,親人必定能安全從牢中離開,第二日起來時,心情也舒暢不少。
可這好好的心情,非有人要過來破壞一下,還是在那日王家出事之前就匆匆回府後又離開的席澤成。
席澤成本就是家中待遇最好的少爺之一,先前又有包氏的庇護,日子過得很是驕奢淫逸,不久前成了六皇子的陪讀,更是跟著貴人們開了許多眼界,整個人看起來更是金光閃閃珠光寶氣的,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的皇親國戚似的。
席向晚最不樂意看這種繡花枕頭,席澤成是什麼人,她還能不知道?
儘管上輩子遠嫁之後,席向晚就二十來年沒再見過這個害了席府的罪魁禍首之一,但這人有多心高氣傲卻胸無點墨這點,席向晚還是記得的。
假若萬中之一的可能性,真讓三房襲了爵位,那再下一位襲爵的,也絕不可能是稻草腦袋的席澤成,而會是他的弟弟席平勝。
“晚妹妹。”席澤成不懷好意地揚聲喊道,隔了半個園子,好像生怕席向晚跑了似的。
正要去往母親王氏院中的席向晚抬頭看他一眼,隨意行了個便禮,“堂哥。”
“正巧,我也想去給大伯母請個安,咱們一道?”席澤成快步迎來,硬是和席向晚走在了一道,眼神直白又無禮地將席向晚從頭到腳掃了兩遍。
席向晚心中奇道,大家好歹頂著同個姓氏,席澤成這登徒子的眼神,難不成還想兄妹亂倫毀了綱常?
席澤成卻是忍不住嘖嘖暗讚:雖說席卿姿和席青容都不服,可這汴京第一美人的名號偏偏冠在了席向晚的頭上,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隻那玲瓏身段和勝雪肌膚襯著淺色的嘴唇,就已是令人挪不開眼的絕色美景,一分刻意的打扮都不需要,男人也能為她癡狂。
……如果是這種美色,想必六皇子也一定看得上眼吧?
席澤成想著想著,嘴邊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來,“我母親還在祠堂禁足,卻不能幫晚妹妹商看定親的事情了。”
跟在席向晚身後的碧蘭瞪大了眼睛:她們姑娘的親事,輪得到包氏來插嘴?要不是席老夫人和王氏壓著,包氏都不知道早就答應了誰家歪瓜裂棗上門來求娶姑娘的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