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端一出來,錢公子都快嚇得尿褲子了, 哪裡還敢再多說一句話, 是被他哥錢大人拽著領子帶去樓下隨手找了張桌子塞進去的。
席向晚給寧端和王騫互相做了個引見, 就笑道,“難得見你和同僚出來, 就不打擾了。”
王騫多看了寧端兩眼,想到剛才錢大人詭異的舉止,揚眉邀請道, “不如副都禦使和我們一桌?我當阿晚的表哥, 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認識了副都禦使這樣的大人物。”
席向晚聽王騫話裡帶刺,不由得側眼看看他,在寧端開口之前就替他回絕了,“都察院各位好端端在這裡吃飯,你做什麼非要打擾?大哥估摸著快到了, 你下去尋他去。”
王騫聽出來席向晚這是在趕人, 輕嘖了一聲,也沒再糾纏, 還真下樓去找席元衡了——他不知道寧端和席向晚有什麼,難道席元衡也會不知道?
把席向晚一個人留在樓上也不必擔心, 都察院一群人鎮著,誰不要命了敢當場鬨事?
等王騫走了, 跑堂也識趣地往都察院的雅座那邊走去, 席向晚這邊才隻剩下了他們二人和碧蘭。
“這兒方便說話嗎?”席向晚輕聲道。
“你說。”寧端微微頷首。
席向晚做了個請的手勢, 便慢悠悠沿著木欄找起中意的雅座來, “這幾日似乎有人一直跟著我。我思來想去,還是直接問你:是四皇子的人嗎?”
“不是。”寧端立刻答道。
“那你和我想的大約一致。”席向晚並不驚慌。
“樊家。”
“是。”席向晚笑了笑,“他一日不離開汴京,就說明一日還沒有死心。”
寧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樊子期想要娶席向晚的意圖,但是他不相信樊子期那一見傾心不可自拔的說辭,隻在暗中破壞了樊子期的一次提親。
眼看著樊子期就要找到第二個最適合的人了,他這次……還應該繼續阻止嗎?
寧端垂眼看向身旁的席向晚,“你想嫁他?”
席向晚想了想,才道,“一來他不會放棄;二來,我想知道他的目的。總歸是要接觸一二才行。”
再者,她也想要尋個機會去見一見樊承洲,看看能不能幫上他的一些什麼忙。
寧端道,“我知道了。”
席向晚詫異,正要問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卻聽見後頭傳來了席元衡的聲音,“阿晚!”
她回過頭去,見到王騫和席元衡已經從樓梯口上來,朝他們笑著招手,“大哥,來這頭坐吧,正好能看見下邊。”
席元衡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朝寧端行了一禮,“副都禦使。”
“席校尉。”寧端也回了一禮。
這下雅座裡都察院眾人終於有機會出來了——外頭有同僚呢,帶校尉職的,認不認識大家都是皇帝的手下,總得出來打聲招呼不是?
因此,在席元衡的注視下,雅座裡魚貫而出了一行人,一個個都是都察院裡有頭有臉的官員,挨個熱情地和席元衡互相寒暄起來。
可他們雖然臉都朝著席元衡,視線卻有一下沒一下隱晦地往席向晚身上瞥。
這一看不得了,眼睛像會說話,好看得晃眼,神仙也要動心,難道都察院裡這尊神仙也不能免俗。
席向晚含笑立在一旁看這群人熟練地互相交換了姓名,才跟著席元衡和王騫一道去了她方才指的雅座裡,離開都察院眾人幾丈遠的位置,正好能看見一樓的大堂。
寧端凝了席向晚的背影一會兒,見她彎腰的時候輕輕伸手扶了扶頭上一支金釵,似乎是新打的,他先前還從未見她戴過。
席元衡和王騫回來得太快,寧端沒找到機會出口詢問席向晚最近過得是否順遂。
不過見她仍然是那副笑麵迎人雷打不動的模樣,寧端就知道席明德的犯蠢沒給她帶來太多煩惱,遂在心中放鬆不少。
見了席元衡與席向晚之後,回到座位上的都察院眾人難免將話題轉到了席府的身上。
他們可謂是天底下消息最靈通的人,推杯換盞間說的也都是少數人才能知道的秘聞。
“左宗人可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我剛入仕那會兒,他還挺精明一人呢。”
“也不知道是偏聽偏信了哪兒的消息,覺得嫡子沒救了,居然一轉頭直接跟聖上說這兒子他不要了——嘿,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最重父慈子孝,缺一不可嗎?”
“你彆說,這把柄落到左宗人對麵手裡,他可得摔個大跟頭。我彈劾名目都給他想好了:為父不仁,代子休妻,亂妻妾之位,謀害嫡子,有失官品。”
“我要是左宗人,現在趕緊給聖上遞自省書,然後再歡天喜地地把兒子接回家裡大肆洗塵去晦氣,讓全汴京城都知道我多有疼愛自己的嫡子,當日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就這才能將眼前風波帶過去了。”
“你這方法大可以到左宗人麵前說給他,看他到底聽不聽。”
“他那冥頑不靈不是出了名的?聽說呀,就今天早些時候,他嫡子跑去席府,又和他大吵一架,直接氣呼呼地又回去了呢。”說話的人用嘴努了努席元衡那邊,“這一係倒是聰明的,這時候要是低了頭,以後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偏你們一個個想多做活……我可不想見到漫天飛舞彈劾左宗人的本子,分門彆類我都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