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兩步從後頭出來的都察院眾人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把青青從寧端腳邊搬開。
真憐香惜玉假做個樣子也罷,這歌女再不長眼下去,沒被旁邊壯漢一巴掌呼死也要被寧大人抬腳踢開了。
青青順勢倒在了倒黴的錢大人身上,嚶嚶道,“大人,我真的不願意嫁給他,是我爹爹逼的我!”
錢大人很無奈,他在同僚的幫助下將一塊狗皮膏藥似的青青從自己身上扒了下來,“隻要明媒正娶,大慶律法規定你就是他的妻子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沒聽過嗎?”
“可他又老,又醜……”青青抽泣道,“我想要嫁一位知心的公子,不是他這樣的農家漢。”
錢大人:“……”他急忙又往後退了兩步,生怕這歌女又黏到自己身上來。這簡直是一心當妾啊!他家裡還住著一隻母老虎呢!
寧端看過席向晚,確保她沒事,便轉身要回雅間——其實都察院這頓也該散了,隻是寧端放心不下,硬是拖到現在,還得繼續拖下去。
可他才跨出一步,樓下就傳來一聲怒吼,“你們放開她!”
氣喘籲籲跑到八仙樓門口的,正是匆匆從六皇子府趕來的席澤成。他扶著門框用力地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吼完這一句,就看見了站在樓梯上的錢公子,二話不說指著他破口大罵,“是不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你是哪一家的人?”
突然遭了秧的錢公子一臉茫然:他平日裡雖然喜歡站姑娘家便宜,但也沒到了強搶民女的地步,再說……他這會兒不是仗義執言的那個人嗎?
席澤成卻不管不顧,大步衝上前去揪住錢公子的領子就一拳頭揍在了對方的臉上。
錢公子外強中乾,被揍得痛呼一聲摔倒下去,後腦勺直接磕在了台階上,當場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席澤成將麵前敗類打倒之後,哼了一聲整理自己的衣襟,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所有人都用一幅摻雜了同情和敬佩的表情望著他。
席澤成頓覺不妙:難道不是青青被人動手動腳還打了一巴掌,跑堂才去找他搬救兵的?
他站直身體往樓上看去,第一眼就望見了紮眼的紅色背影,下意識地就打了個寒顫。
接著,那人回過頭來睨他,冷淡視線仿若在看個死人。
席澤成原先隻是聽說過寧端大名,可在六皇子身邊跟久了,聽過更多秘辛,被六皇子耳提麵命,知道寧端是皇帝手下直屬的心腹,惹誰也不能惹他,登時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尤其是在看見寧端身旁還站著一眾都察院官員的時候,席澤成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冒冒失失跑過來的舉動了。
他單想著在勾欄瓦肆裡偷偷養個相好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不捅到未來妻子的家中人麵前知道就行了,卻沒想到撞見了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是什麼?隻要皇帝想知道,他們什麼陰絲都能給你挖出來送上去。
如果都察院要找他麻煩,那他的婚事……席澤成的心臟一縮。
可就在席澤成起了退縮之意的時候,青青已經哭著連滾帶爬地從樓上向他跑來,和方才如出一轍地跪在了席澤成的腳下,“席公子,您救救我,我會被他打死的,我不能跟著他回家!求求您,大發慈悲帶我走吧!”
席澤成低頭看向和自己魚水之歡無數次的少女,終究還是動了點惻隱之心,他彎腰將青青扶了起來,卻沒敢和她表現得太過親密,刻意地拉開了些距離,才對壯漢道,“這位兄台,有話好好說。”
壯漢吐了口口水,粗魯道,“我花錢買的婆娘,我帶回去乾什麼是我的事情,你哪家的官管得到這麼大?”
席澤成瞪大眼睛看向青青,“你嫁了人的?”
“不是,不是這樣的!”青青急切道,“是他強迫我的,席公子,您不要誤會我!”
“誤會?”周圍有人陰陽怪氣道,“這綠帽子還不知道究竟是戴在了誰頭上呢。”
青青氣急,“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是清白的!”
“嫁過人、和相公睡過、又出來賣唱勾勾搭搭其他人的清清白白?”又有人諷刺道。
席澤成聽著這些話,感覺一句句都是紮在他身上的利劍長矛,映得他的臉隱隱發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