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從席老夫人那兒知道樊子期找了人上門提親的同時, 席明德也同一時間得知了一樣的消息。
“拒了?”席明德瞪大眼睛, 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
“我拒了。”席老夫人淡然道,“晚丫頭一家子人都搬出去了,嫁娶也不該由我點頭的。樊家若有這個心,自然會去找晚丫頭的父母。”
席明德氣得心肺都一道顫抖起來,“婦人之見!”
樊家啊!民間都說那是“第二個皇帝”的樊家!要是能跟樊家聯姻, 席明德的三個孫女兒一個嫁得比一個好,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說不定還能加官進爵——光是一個樊家能帶來的利益,就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了!
席明德想到打了水票的金錢權勢, 心疼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捂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才將氣給喘勻了,不再理會席老夫人,轉身大步就離開了她的院落, 匆匆道, “來人!給我備車!”
“老爺, 去哪兒?”席遠跑著跟在一旁問道。
席明德咬牙切齒,“去找那不孝子!”
席明德不能眼睜睜讓和樊家結親的機會白白從指縫中溜走,而他也不能恬不知恥地將已經趕出家門、削去族譜的孫女兒再當成自家人去攀親戚。
所以席明德隻有一條路可走——他必須按下自己眼高於頂的自尊心,放下架子,親自去找到大兒子一家, 將他勸回來, 然後再以大家長的身份將席向晚許給樊子期。
至於席向晚嫁出去之後, 他可以等個幾年, 再尋席存林的錯。
經過前段時間的事情,席明德心中更是確信自己不會將爵位留給大兒子這個忤逆子繼承。
更可恨的是,他覺得自己做得沒錯,現在卻不得不去找大兒子低頭,這令自視甚高的席明德險些在半路的馬車上就氣得厥了過去。
不過席明德也是縱橫官場這麼多年的人,雖然如今他沒早年英明了,但冷靜下來時該狠下心的還是能狠的。
等到了席元衡府邸前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臉悲痛悔恨,老眼含淚,行將就木地被席遠扶著下了車,狠狠心一彎膝蓋就跪在了門前,哭嚎道,“兒啊,父親求求你了,你就回家吧!”
好巧不巧,席元衡雖點卯去了還沒回來,席元坤卻今日休沐,正好家中有他一個能主事的。
聽見席明德居然跪在門口大哭起來,席元坤合上了手中的書,沉吟半晌,轉頭吩咐道,“派個人去通知阿晚,再到回春堂請大夫過來。”
“是。”小廝應了聲,拉了個下人很快從側門溜了出去,一個往王家走,一個往回春堂走。
席向晚聽聞席明德這豁出去的一下子,噗嗤一聲笑了。
“姑娘要去看看?”李媽媽笑問。
席向晚點頭,“這麼難得的戲碼,當然要去看看的。”
席明德向來強調自己隻跪天地君親師,大約是從沒想到自己會有被逼到對兒子兒媳婦下跪的這一天吧?
雖說這一跪是彆有用心,可席明德這會兒心中肯定是氣得快要嘔血,席向晚想想就快活。
樊子期倒是在這件事上起了一點小小的作用。
席明德在孫子的府邸前長跪不起的場景很快吸引了一群人。門房將門大開著他也不肯進去,護院們來扶人他也不肯起來,就是一門心思非要席存林來見他才肯動彈。
席元衡的府邸畢竟小,臥病在床的席存林很快便聽見了外頭的騷動,他疑惑道,“外邊什麼聲音,怎麼吵吵嚷嚷的?”
“我去看看。”席元坤道,“您身子不好,先躺著吧。”
他說著,起身往外走去,朝門口立著的下人們拋了個眼色。
說實在的,大房的夫妻倆都是耳根子軟的,四個娃兒倒是心一個比一個黑,席向晚原本是最像母親的那一個,重生回來一趟後也變得比哥哥們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席明德想用這區區一跪,就拿孝道來拿捏大房一係?
他大約自以為這犧牲已經很大了,可席元坤卻不屑一顧。
他邊不緊不慢地走向門口,邊問身旁人道,“我還起來還算憔悴麼?”
“是。”
“那就好。”席元坤伸手道,“那東西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