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月晶瑩剔透如少女的眼眸裡又露出了憂傷的神情, 她的睫毛顫了顫, “老爺日日身體康健, 怎麼就會突然去了呢……”
“我倒也很好奇。”席向晚支起了上半身, 神情淡定道,“大抵是時間到了,閻羅王總會將人帶走吧?”她意有所指,“無論那人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唐新月隻是傷心至極地擦著眼淚, 抽噎不止,並沒有接席向晚的話,似乎已經被席明德死帶走了絕大部分的理智和注意力。
席向晚也不再和她多說什麼,更沒有進屋去看席明德的屍體,轉過頭之後, 便慢慢地往院子外走去。
祠堂那頭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呢。
席明德這意思,原本還算在暗中進行著的四房爭奪,就不得不放到明麵上來了。
就目前的形式來看,爵位自然由大房繼承,可誰知道其他人會不會也和席存彰一樣暗地裡偷偷動著手腳, 還差點成功了呢?
壯漢在院門口等著, 見到席向晚的時候朝她微微點頭, “姑娘,我這便去喊人來, 稍後便將席存彰帶走。”
“好。”席向晚頷了首, 突然又問, “方才我父親母親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見著你了?”
壯漢抓抓後腦勺,點了點頭,“是撞上了,員外郎似乎認出了我。”
看來父親是更不會相信她和寧端隻是普通交集了,不過也好,現在正好。
席向晚輕歎口氣,“還沒請教尊姓。”
“我也姓王,大名王虎。”壯漢笑道,“不過和姑娘現在住的王家沒有關係,就是湊了個巧。”
“多謝王大人。”席向晚行了一禮,頓了頓又道,“請王大人也向寧大人轉達我的謝意。席府正是多事之秋,我怕要花上些許時間,才能和他見麵商討……的事了。”
“是。”王虎鄭重領命,“可姑娘這時候和大人見麵,合適麼?”
席向晚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有什麼不合適的?此前幾次,不是也都見著了?”
王虎張了張嘴,有些訝異,“可嵩陽長公主不是已替大人上門說親講定了麼?”
席向晚比他還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
“聽說是昨日。”王虎想了想,哈哈乾笑兩聲,“興許是我這榆木腦袋記錯了,大姑娘莫怪。”
席向晚卻知道這種小事,寧端手下的人是不可能記不清的。
嵩陽長公主代寧端上門說親,這顯然找的不是席向晚的父親母親,而是直接找了席明德。
倒也有理,這麼一門禦賜的親事下來,哪怕有樊家珠玉在前,席明德也難免動心。
他在朝為官,很清楚寧端的能耐。更何況,賜婚一下,席向晚原本就還沒定親的人,席明德哪有膽子回絕?
可這說親的人都上門了,怎麼就沒人告知她一聲呢……
席向晚抿了抿唇,才笑道,“不,是我不住在府中,自然有些消息不通暢。不過也隻是說親罷了,我和寧端光天化日見麵說話,也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管他人說什麼,我們問心無愧便好。”
王虎連連點頭,“是是是。”是不是真問心無愧,他說了也不算這不是。“大姑娘接下來……在府中還安全麼?”
“安全,你儘管去吧。”
席明德死了,他的爵位暫時沒這麼快承下去,如今府中最大的人是席老夫人,三房四房又挨個連著出事,沒人能過得了席老夫人這一關。
目送王虎大步離開後,席向晚才去了祠堂,席府如今趕得回來的大大小小主子都已經在祠堂之中,等她跨進去時,裡頭已經傳來了席存彰鬼哭狼嚎的求饒聲。
席向晚抬眼一看,席老夫人那根實木拐杖正一下下結結實實地往席存彰的身上砸著呢,而被綁著的席存彰連躲都沒處躲,哭得和殺豬似的,連臉上都被抽到了一記,高高腫起,看起來有兩分可笑。
而四夫人隻敢在旁邊嗚嗚哭個不停,卻因為畏懼拐杖的威勢而根本不敢上前,隻敢在旁哭喊著求席老夫人住手。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隻站在一旁靜默不語,離得遠遠的沒有摻雜到其中的意思,好像也生怕被那棍子給打到,一時間祠堂裡亂糟糟的。
見到席向晚進來,席老夫人才輕喘著氣將拐杖收了回來,重重往地上一捶,拄著站穩了,才對席存彰道,“雖說你篡改族譜未遂,可心有惡念,未免日後你還做這樣的錯事,今日我是勢必要將你送官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