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存彰大驚失色,蠕動著靠近席老夫人腳邊大聲求饒起來,“母親,我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這樣的錯,和三嫂可不同,她那才是罪大惡極,不知道手裡拿捏著多少人命,還要大理寺卿親自上門來捉人!”
席存學原本隻是站在一旁看席存彰被打,一聽他這就想要將臟水潑到自己身上來,頓時不滿地皺眉道,“包氏畢竟是外頭嫁進來的,不姓席,也並未危害到席府一脈,可四弟你這……手足相殘,實在是令母親心涼。”
他這話說得義正言辭,席存彰氣得不輕,腫得豬頭一般的臉上滿是嫉恨,“你今日對我落井下石,難道以為你做的那些齷齪事都不會有人知道、被人戳穿嗎?我現在就要說出來!你——”
席存彰的話還沒說完,四夫人突然撲上前來尖叫著打斷了他的話,“夫君,你著相了!三哥平日裡待我們這麼好,你如今已經對大哥做了那種事,難道還想再編排到三哥頭上去嗎!”
席存彰似乎並不服氣,正在掙紮的時候,四夫人死死地按住他,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席存彰睜大眼睛,粗喘了幾口氣之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頹喪了下去,垂著腦袋不再說話。
席向晚眯著眼睛看完了這幕,將視線往席存學身上掃去。
席存學看起來十分平靜,連那雙眼睛裡也沒有過多的動容,可不知道怎麼的,席向晚就是從那張毫無破綻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緊張和後怕。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席存彰身上的時候,席向晚緩步走上前去,裝作不經意地將經過的一張長桌上擺著的硯台帶得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離門最近的席存學幾乎是嚇得原地蹦了起來,轉頭正要怒罵,見到是席向晚,又隻得將衝到嘴邊的字眼給咽了回去,勉強笑道,“晚姐兒,小心些,我還以為是祖宗顯靈了。”
“三叔說得是,許是祖父就在這兒看著,舍不得走呢。”席向晚淡淡道。
她這句話一說完,席存學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好像剛剛被人照著嘴裡塞進去一隻蒼蠅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看來,席存彰確實是知道席存學掩藏著的某種秘密的。
席向晚的視線淡淡掃過抱在一起哭泣的席存彰和四夫人,並未追問,也沒有說破。
能將沒什麼腦子的四房嚇成這樣,把即將要脫口而出的指控咽了回去的,會是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這祠堂裡剛剛才亂成一團,門房就戰戰兢兢地來通傳道,“老、老夫人,都察院的僉都禦史來了,說是……說是帶四爺走的。”
聽見都察院三個字,席老夫人頓時就看了席向晚一眼,見她臉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便立刻聯想到了方才站在院外好似一尊小山的那大漢——那八成,也是都察院……不,寧端手底下的人吧?
儘管席老夫人始終擔心寧端冷情冷心,不會對誰上心,但他若是能對席向晚用心到將身邊的派來保護她的安危,那也許這門親事也不是先前所想的那麼糟糕。
正好,席明德死得正是時候,否則哪怕是遲了一日,或者是剛才席向晚晚發現席存彰一刻,都會引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思及此,席老夫人臉色一沉,“帶上老四,我親自去門□□人!”
席存彰愣住了,他被兩個護院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在空中瘋狂地蹬著腿,“我不去,我沒罪!憑什麼抓我走!要抓,應該抓席存學!”
席老夫人不為所動,朝兩個護院看了眼,斬釘截鐵道,“送去門口!”
“是!”
席明德一走,席府暫時群龍無首,下人們也是看人臉色吃飯的,見其餘人都不吭聲,自覺自主地就按照席老夫人的命令,架著席存彰出了祠堂。
而席老夫人,則是一邊拄著拐杖,一邊扶著王氏的手,當仁不讓地走在了最前麵。
而席存林則是反常地站了一會兒,等席向晚走到他身邊時,才邁動步子,低聲問道,“都察院的人,來這麼快?”
席向晚想了想,索性笑道,“父親早就猜到為什麼了,何必再問我呢?”
嵩陽長公主上門說親的消息……她不知道,父親母親應該都不知道。可長公主來的是席府,那麼席府上下的人應該知道得七七八八,看席青容偶爾對她投來的嫉恨眼神就能猜得到了。
既然是早就和寧端商量好的事情,不如就趁早讓父親母親接受寧端,也免得到時候鬨起不愉快來。
寧端在彆人眼中,大抵和在她自己眼中是不一樣的,席向晚明白這點。
哪怕隻是假定親,席向晚也不希望家人為自己過多憂心。
“剛才又見到……上次那人,我便想到了。”席存林長歎了口氣,眼神又有些複雜,“可再六個月過去,你就及笄了。”
席明德死了,他作為嫡子要丁憂請辭,而席向晚作為他的未嫁嫡女,按照大慶律法也要服喪六個月,這六個月間,即便未嫁女,也是不允許定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