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在席元坤散值回到府中之後就收到了寧端的回信, 當著席元坤的麵就毫不忌諱地拆開看了, 看完也是輕輕一笑。
席元坤在旁看著就知道這門親事皇帝是點對了——他還沒見自家小妹有閒工夫和男人鴻雁傳書津津有味過呢。
哦,雖然他成了在中間兩頭跑的鴻雁。
“三哥, 這幾日你見過席澤成麼?”席向晚摩挲著信紙問道。
“沒見過,怎麼?”席元坤也知道那日在八仙樓發生過的事情,“他未來的親家就差當著他的麵罵人了,他還有膽子出來?”
那日八仙樓裡,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席澤成和歌女青青之間的苟且,東窗事發之後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席澤成未來嶽父的家中, 姑娘家氣得哭了一場又上吊又要鬨退親的,六皇子在其中也惹了一身騷。
席澤成這會兒本該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 還能作什麼妖?
“是嗎?”席向晚若有所思地將寧端的信紙重新折起, 想了一會兒, 又道, “我也說不好,就是總覺得三房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唐新月先前吵鬨著一心要給席明德陪葬, 席老夫人不願在這事上去觸大慶律法的黴頭, 便沒有多為難唐新月, 隻將她打發出府去,由席存學養著,唐新月這才罷休不再鬨了。
有唐新月在, 席向晚就不敢對三房放心。
她甚至暗中懷疑席明德是不是唐新月害死的, 隻是問了寧端之後, 他答說驗屍並無異狀, 席向晚也隻能作罷。
尋不到證據,光懷疑是沒用的。
“我和大哥都會注意著的,你隻管在家陪母親算賬就好。”席元坤道,“偌大一個席府,要母親忙的事情還很多,你這六個月便多陪陪母親,省得以後想見也見不著了。”
“想見自然是見得著的。”席向晚笑了笑,心道她和寧端是假定親,之後勢必兩人都會心照不宣地解除婚約,隻要皇帝已經不是現在的皇帝,賜婚聖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席向晚這話聽在席元坤耳朵裡就是另一番意思了。他搖頭不讚同道,“阿晚,寧端還沒下聘禮,你已經向著他說話了,這樣可不行。”
“我怎麼就……”席向晚驚訝一瞬,連連擺手,“我不和你爭這個,明日我便出門去——”
“見寧端?”
“去巡鋪子!”席向晚佯怒地瞪他一眼。
原先大房隻需要管著自己名下的各路商鋪良田等等,可現在席存林成了武晉侯,更多的生意到了王氏的手裡需要管理,她沒什麼經驗,一時間忙得有些焦頭爛額,好在有掌管樊家多年的席向晚在一旁幫忙才沒亂了套。
因此,席向晚這日是真出門去看看新接手鋪子的,隻不過……她都出了門了,便到都察院走一趟,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於是席向晚一大早陪王氏用完早飯便著一身素色衣裳出了門,渾身上下幾乎沒戴首飾,坐在馬車中隨意挑了幾個鋪子走訪,做生意的都是人精,知道席府如今變了天,自然也跟著見風使舵,沒有一個嘴裡不說好話的。
隻要這些人好好乾手上的活,彆出什麼紕漏,席向晚自然也不會管他們在心中想什麼,挨個不鹹不淡地敲打過後,最後還是去了朱雀步道。
“大姑娘!”李穎見了她便主動迎上前來,“還請節哀順版。”
“多謝。”席向晚頷首,往鋪子後頭走去,“這幾日,都還順暢嗎?”
這問的,自然不隻是生意的事情。
“生意是一帆風順的。”李穎四下看看,見無人,便小聲對席向晚道,“不過姑娘讓我留意席澤成的消息,我聽人說,六皇子前日帶著席澤成和樊大公子在嘉木茶莊見了一麵。”
“樊子期?”席向晚心中一跳,頓時有種模糊的預感變得逐漸清晰了起來。
是了,六皇子雖然受皇帝寵愛,但終歸隻是個手中沒有太多實權的皇子,想逼宮,有太多太多的準備要做,他孤身一人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的,需要去找可靠的助力方能成功。
而六皇子,居然頭腦不清醒地去找了樊子期?
席向晚都要笑出來了。
樊子期要的可不是一個區區重臣之位,也不是能讓樊家掌控的傀儡皇帝。樊家已經不滿足於被稱為“第二個皇帝”,他們想當的,是大慶唯一的皇帝!
“正是。”李穎道,“……不過嘉木茶莊不是什麼人都混得進去的,因此他們談了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不礙事,知道他們見麵便很足夠了。”席向晚自然能想得出這兩人密談的內容最可能是什麼。
或許外人會覺得不過是六皇子青眼樊大公子,兩人飲茶又吟詩作對,席向晚絕不會那麼想。
“還有一事……”李穎遲疑了會兒,道,“樊二公子也來過一次。”
這倒是席向晚真沒想到的。
“樊承洲?”她見李穎點了頭,有些疑惑,“他來做什麼?”
“樊二公子似乎如今在晉江商會中做些和各家掌櫃交涉的活兒。”李穎說得也不太確定,“先前樊家的商會不是就來過麼?我按照姑娘的說話回絕了之後,他們就沒再來過,沒想到前幾日,樊二公子親自來了,後頭還讓人送來一封信過。”
“信可還在?”席向晚立刻問道。
“在。”李穎轉身從一遝書中抽出了信,交給席向晚道,“我不知道怎麼回複,硬是拖了下來,本就想問問姑娘和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