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開起開,”王虎沒好氣道,“出手倒是一個比一個快,換成彆人還不給你們揍了?”
“王大人……”一旁有個侍衛小聲道,“您手裡提的什麼,好似倒出來了?”
王虎轉頭一看手中剛才因為招架的動作而幾乎在空中打了個滾的食盒,和從那縫隙裡漏出來的汁水,臉色一青,心道嗚呼哀哉老子一生英明就倒在這兒了。
小丫頭千叮嚀萬囑咐,老子居然被她給說中了!
他慌忙將信抽出抖了抖,見信沒被汁水沾上,鬆了口氣,再打開食盒看了眼裡邊情形,頓時懊惱地把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見到食盒裡慘不忍睹的爛攤子時,寧端沉默了會兒,“連碗豆花也送不好?”
王虎猶如戰敗公雞般垂著腦袋不敢說話,可等了半晌也不見寧端再開口,他戰戰兢兢道,“席府的丫頭說了,這是大姑娘親手做的,花費了好幾天才折騰出來。”
說完這話,王虎就想再給自己一巴掌——這不是讓大人更生氣了麼!
“還說什麼了?”
王虎苦思冥想,原本記得牢牢的話,快被剛才這一驚一乍給嚇得飛出腦袋了,“嗯……大姑娘讓我轉告大人不必擔心,還說了樊家兩兄弟不一樣什麼的……”
寧端知道今日席向晚是去見了樊承洲,這人來汴京城之後便一直四處遊玩,倒是像足了豪族的紈絝。
可寧端卻恰好認識一個和樊承洲很像的人——四皇子,四皇子可不像表麵上那樣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絝。
因此由樊子期順帶著,寧端也一道關注著樊承洲的動向。
鎮國公府詩會的時候,那對兄弟可都和席向晚有過接觸的。
“不過大姑娘和那樊承洲見麵隻說了幾句話便走了!”王虎又急忙補充道,“想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
不重要,她能花費這麼多時間,喬裝打扮都要去親自見人?
寧端沒接王虎的話,“跟著她的樊家探子,處理了嗎?”
“都拔了,大人放心。”說到正事,還是辦妥善了的正事,王虎終於有了些底氣,“今日大姑娘出府,絕對沒驚動樊家除了樊承洲以外的任何人。”
寧端嗯了一聲,垂眼看著那食盒裡頭打翻了大半、隻剩小半碗的豆花和一旁切得細碎的佐料,心中一陣突如其來的柔軟。
他還記得席向晚那日在觀音廟裡對他說過的話,因此也知道她為什麼要二度送來同樣的食物。
那日寧端先是救了被人追得慌不擇路的她,又默許她收拾嚇唬了秦昊天,因此席向晚才許了他兩次同樣的謝禮。
上一次她是從小甜水巷買了彆人家做好的豆花,這次卻自己動了手。
寧端隻稍稍一設想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席向晚忙活著磨出豆花的模樣,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王虎隻聽得一聲輕笑,驚得打了個寒顫:他把從來不笑的大人給氣笑了!
王虎心驚膽戰地抬起眼來,正巧瞥到寧端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正要抬手揉揉眼睛看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見寧端抬眼冷淡道,“出去。”
“是!”王虎立刻一個打挺站正,忙不迭地小跑溜走,擦了把額頭的冷汗:看錯了,看錯了,大人還是那麼嚇人。
身旁沒了他人,寧端才低頭將碗從食盒中取出來,將碗沿擦了乾淨,而後認認真真、一口一口將剩下的豆腐腦吃完了,才取出隨食盒一道送來的信看了起來。
席向晚寫信時的行文措辭總有些顯得雲淡風輕,好似天大的事情在她眼中都能解決似的,就像她平日裡講話一樣,輕而易舉便能令人心平氣和地聽下去。
可寧端隻看了幾行,渾身氣息就冷凝了下去。
等將信件看完,他將信件收入暗格內,邊沉聲道,“喊王虎和錢伯仲進來。”
“是。”黑暗中立刻有人低低應了聲。
不消片刻,王虎和錢大人便匆匆來報,三人密談了不過一刻鐘的時候,寧端便從都察院大門而出,策馬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席府之中,正前往王氏院子的席向晚似有所感地抬頭往皇宮看了一眼,突地轉頭問碧蘭道,“你說,萬一寧端其實不喜歡吃豆花呢?”
碧蘭被問得一愣,想了想才道,“那寧大人愛吃什麼?”
席向晚也怔了怔,順著這問題想下去,才發覺自己對寧端竟是一無所知,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
“等下次見他時……”她想了想,道,“我再親口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