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席向晚無可無不可地起身淨了手,才道,“我曉得了。你先和碧蘭住一道吧,我母親這些日子忙,你若有空,便替我去幫幫她。”
“是,姑娘。”
席向晚將剛寫好的信又看了一遍,輕出口氣,“等這信乾透了,跑一趟替我送信吧。”
自從席明德逝世以來,席向晚雖然陸陸續續出過幾次家門,但大多時候還是在席府忙著家中事務,和寧端真正見麵,也隻有桃花酥的那一次,之後兩人之間靠的全是書信往來。
好在都察院和席府離得又不遠,送信的都是自己人,一來一去也不過就兩天功夫,因此信息情報也並未落下許多。
從寧端口中,席向晚已經知道在六皇子和樊子期那日的見麵之後,席澤成就忙得如同采花的蜜蜂似的,悄悄地走訪了許多人的家門,皇貴妃更是尋理由喚自己的父親進宮見了一麵。
這一件件的事情若是拆開來看並不算什麼,可隻要猜到其中一環,再將所有事情都連接起來,頓時就令人有些細思恐極了。
可誰又能想得到,皇帝還健在,六皇子就起了異心?誰又能想到,樊家的野心如此之大,手腕又如此之硬?
至少在前世的那一次,六皇子驟然逼宮的舉動震驚了整個大慶。
皇帝將自己的病情瞞得太好,在六皇子逼宮失敗一事之後才突然暴露出來,病來如山倒,幾乎是眨眼的時間就崩了。
可在逼宮之前,誰看得出日日勵精圖治的皇帝已是強弩之末?
若不是皇貴妃背後悄悄告知,就連六皇子自己也猜不到,紅光滿麵的父皇居然已經病入膏肓了!
“他都病成這樣,還不立刻決定日後登基的是誰,指不定就在等著我們打起來。”六皇子輕哼道,“大慶當年是硬生生用軍隊打出的王朝,誰的拳頭大,自然誰就能坐上那個位置,不能再等了,等下去,機會便不再是我的了!”
“殿下所言甚是。”席澤成立刻大為讚同,“陛下遲遲不作決定,正是因為所有皇子都按兵不動,興許陛下心中對其他皇子縮頭烏龜似的舉動都十分不滿!前日王家沉冤昭雪,是都察院和四皇子監管的案子,四皇子大出風頭,聖上不是大肆誇獎表揚了四皇子和寧端一通嗎?由此可見,聖上心中是十分欣賞能做出成績來的那些人的!”
說到這幾日的四皇子,六皇子的五官便有些嫉妒地扭曲起來。
不過是區區一個王家的平凡,都察院連帶著四皇子居然一臉好幾日都在早朝上受了皇帝的褒獎,那誇獎的方式簡直聞所未聞——哪怕是六皇子最受寵的時候,皇帝都沒有在文武百官麵前這麼誇過他!
一時間四皇子春風如意,人人都開始暗中改變想法覺得他才是皇帝看好的下一任儲君。
本來就有些蠢蠢欲動的六皇子這就更加坐不住了。
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一把,就真的要和那個近在咫尺、萬人之上的位置失之交臂了。
拚這一把,哪怕輸了,有母妃保他,他又是皇家血脈,父皇最寵愛的兒子,能有什麼壞下場呢?一條命總歸能保得住,大不了改名換姓去彆的地方享受榮華故貴。
可若是這把拚贏了,那從此以後黃袍加身,萬民來朝,是天底下僅此一人的至尊權力,什麼四皇子什麼寧端,都要跪在他麵前喊一聲陛下,那是何等意氣風發?
母妃自從就天天對他強調,皇帝的位置……一定會是他的,絕不會被其他人搶走!
“六哥!”六公主唰地掀開珠簾闖進來,見到裡頭沒有樊子期的身影,有些失望。她也不管六皇子是什麼表情,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身旁,“樊大公子還沒來嗎?”
“是我和你早到了一會兒。”六皇子收斂了麵上的表情,看向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六公主,笑了笑,“他有這麼好,值得你這樣盛裝打扮?”
穿著一身新作宮裝的六公主麵上一紅,底氣不足道,“女為悅己者容,我來見樊大公子,自然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六皇子喝了口酒,意味深長道,“妹妹,我喚你來和樊大公子見麵,為的是什麼……你該明白吧?”
“那是自然。”六公主撫了撫額角掩鬢,神情矜傲,“若是樊大公子成了我的駙馬,龐大的嶺南樊家就是六哥的助力,將來,我也能成為尊貴的長公主了。”
“好。”六皇子點頭,“機會不多,你一定要好好抓住,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六公主一抬下巴,“今日沒有討厭的人來作梗,我一定能讓樊大公子對我另眼相看!”
“那是最好不過了……”六皇子淡淡說著,視線落在了席澤成身上,後者動作隱晦地朝他點了點頭,六皇子才緩緩移開視線。
對他來說,六公主能成功釣上樊子期是最好,哪怕不成功……他也有彆的辦法讓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