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幾乎是立刻就秘密離開了汴京城, 這消息還是從都察院送來之後席向晚才確認的。
五皇子竟然自己還有個培養多年的替身, 因此這一遭離開除了極少數幾個知情人之外, 竟沒有人察覺到異樣。
至於毛遂自薦的五皇子究竟打算如何說服朱家人儘數招供,席向晚卻不在意了。他自己信誓旦旦地找上門來, 總歸是有些底氣的才是。
隻是以防萬一, 為了避免五皇子取證詞失敗, 汴京這頭繃緊了的弦也不能鬆下來,因此這幾日都察院眾人和席元清仍然還是忙得很。
席元清忙著護住四平巷裡一行人, 都察院則是加班加點地審問著先前捉住的幾個牙商。
從宮中回來的第二日, 席向晚才收到了王猛送來的消息, 還是他親自來稟報的。
一聽門房通傳, 席向晚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一定是王猛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消息,才會不用送信的方式真身登門。
可她拜托給王猛的,統共隻有詩瀾那一件。
“大姑娘, ”王猛拱手,麵上沒了笑意,“您說的事情,查到了。”
“她在哪裡?”席向晚抿著唇道, “是不是已經死了?”
“尚未。”王猛搖搖頭, “她在晉江樓。”
席向晚腦中一時之間轉過了許多的念頭。既然詩瀾在樊子期的地盤上, 那就說明她先前被人贖身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樊子期所操縱的。
詩瀾所知道關於念好的事情太多了, 哪怕稍微透露出去一丁半點的, 對念好來說也有可能是莫大的打擊。
她迅速追問道, “四平巷那頭太平嗎?”
“一切正常,大姑娘放心。”王猛立刻應道。
那就隻有兩個可能性。
要麼,樊子期已經知道念好的真實身份,但他仍然處於某種原因按兵不動或者無暇分身——比如說,四皇子;要麼,樊子期還沒來得及查到那麼深入,仍然在尋找著念好的所在地或者確認她的身份中。
無論是哪一種,都已經極其凶險了。
王猛小心地觀察了會兒席向晚平靜得有些嚇人的臉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能麵色如常和寧端說笑的貴女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倒是和寧端有些像了。
“大姑娘,”王猛試探著詢問道,“要將四平巷中的人轉移去彆的地方嗎?都察院早有準備其他幾處地點。”
“不妥。”席向晚立刻否定,“若是動靜途中出了紕漏,反而更容易讓他發現……寧端怎麼說?”
“我……”王猛語塞,“我還沒來得及找大人呢。”
席向晚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你不是都察院的人麼?”她沒等王猛回答就擺擺手,“你先進來,我寫封信,你入宮的時候一並交給寧端,他看了便知道、”
王猛應了聲,進了席府的側門裡頭,剛跨進去就見到翠羽在門口站著朝他點了點頭。
“翠羽,”席向晚邊走邊又道,“你今日去四平巷那頭給我買些點心回來吧,多買一些,和上次一樣,要裝成三份的。”
“是,姑娘。”翠羽心中門兒清,這是席向晚讓她借著買點心的功夫去給念好等人提個醒,“要直說麼?”
席向晚也正在思索這個,想來想去有些頭疼。
如今最好的方法,卻是通知過樊承洲念好還活著的事情,讓已經開始建立自己力量的他能在暗中破壞樊子期的計劃、保護念好,可這個辦法卻是和念好本人的意願背道相馳的。
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不願意再和樊承洲相見了。
最後,她還是歎息道,“不直說,你斟酌著些。”
翠羽應了聲是,給王猛隨手指了塊石頭讓他蹲著,便快步去雲輝院給席向晚研墨了,她早習慣了做這些,手腳動作快得很,還替席向晚鋪好了信紙,見席向晚盯著紙張沉思,問道,“姑娘,怎麼了?”
“我在想……我倒是比從前冒進了些。”席向晚抬眼看她笑了一笑,提筆蘸了墨便在信紙上落下了第一筆。
大約是如今她不是那個一肩抗起所有的人,而是有個人替她扶住了擔子的原因吧。
寫完信後,席向晚便讓翠羽去交給了王猛,王猛再馬不停蹄地送去了宮中。
席向晚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詩瀾如今被樊子期藏在晉江樓裡,無從得知她已經告訴了樊子期多少事情,樊子期又一直按兵不動,那隻有兩條路:要麼,引詩瀾出來,要麼,手筆更大一些,引樊子期出來。
可前者容易,後者卻難得多了。
要能將樊子期這條蛇引出洞,那是必定要賣貨真價實的破綻給他才行的,這就是危險之處。
席向晚卻有些以身犯險慣了,頃刻間連該如何以身為餌給樊子期設局都想得一清二楚,隻差了寧端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