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樊子期將談話聽了去,樊承洲就凶多吉少了。
早知道樊子期的耳目遍布各處,晉江樓裡應當也不例外,樊承洲早就習慣了生活在監視之中,席向晚卻不能出紕漏,才會選擇帶上五感靈敏的王騫當護身符。
“聽不見。”王騫肯定道,“你們倆說話那個聲音,我坐旁邊都聽不清楚,更彆提老遠偷聽的那些了。”他說著,低頭看了看席向晚,十分嚴肅地問道,“阿晚,你是不是被牽扯到什麼麻煩的大事裡麵去了?我瞧著這兩次鬼鬼祟祟的人,身手都不錯,若是有人雇來長期跟著你的,這麼久了,可是個天價,誰的手筆這麼大?”
席向晚笑而不答。
王騫急了,“你彆笑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辦?雖然我在軍營裡抽不開身,但你要是需要的話,隨時讓人來營門口給我遞個話,我立刻帶一幫兄弟出來幫你!”
“我可記下了,回頭就說給外公聽。”席向晚失笑。
“哎,你你你——”王騫氣絕,“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呢,你個叛徒!難怪爺爺嘀嘀咕咕說你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原來不是在騙人的!”
他喊完才發現自己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是好心。”席向晚隻是一個勁笑,她掃了眼從軒窗外已經能望見的席府,“你隻要好好聽外公的話,讓他老人家高高興興,我就很滿足了。”
王騫在席府門口勒住坐騎,聞言斜眼望向席向晚,“怎麼,不繼續威脅我了?用完我就想這麼丟了?”他把從樊子期那兒順來的點心往懷裡塞了塞,義正言辭道,“我沒這麼好哄!”
翠羽跳下馬車,將一個小紙包照著王騫的臉扔了過去,語氣卻十分恭敬,“王公子,我家姑娘讓我將這個給您。”
王騫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砸中鼻梁,仰了身子才好不容易接住,正要生氣,卻動動鼻子聞到了紙包間傳來的香氣,頓時觸動一根神經:這不就是剛才阿晚說從四皇子那兒來的蜜餞嗎!
當下王騫招式一變就把這個紙包也揣進了懷裡,眉開眼笑,“好說好說,阿晚,這樣的好差事,下次記得還要叫上我啊!”
出來透了個風又蹭了不少吃食的王騫開開心心騎馬走了,將計劃落實第一步的席向晚目送他策馬奔走,轉身便往席府大門裡麵走去,瞥了眼門側一輛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馬車。
翠羽也往那頭看了眼,她眼睛尖,一眼便望見了馬車前頭掛的牌子,皺眉道,“姑娘,好似是席存彰家裡的車子。”
四房的?
分家之後,席向晚還真很少再關注幾位叔父家中的事情,唯獨多關注了些的也就是三房,四房再怎麼蹦躂,出了席府、被她和王氏嚴格管製住了金錢之後,也蹦不高了。
要知道分家之後,席府四房幾乎就翻了臉,幾乎沒有再互相往來的,無論是先前過年還是席向晚及笄,其餘三房竟都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四兄弟已經斷絕了關係。
不想今天四房的卻登門來席府了,這可是件稀奇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
“那是女眷的馬車。”翠羽又道,“沒見著單獨的馬。”
那就是四房的林氏自己來了。
席向晚心中想著林氏突然登門拜訪是為了什麼,剛走過垂花門,就聽見廳堂裡傳出了響亮的女子哭聲,不由得挑了挑眉。
林氏上席府哭慘來了?
翠羽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一件被自己給忘在了腦後的小事,“姑娘,前幾日好似聽人說過,席青容出門在外的時候和人發生糾紛,當場就見紅了。”
“這就連上了。”席向晚微微頷首,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向著哭聲傳來的地方去了。
這林氏在席府哭得這樣大聲,令人頭疼不說,外頭人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呢。可憑席向晚對席青容的了解來看,恐怕隻有她主動算計彆人的份,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上了。
跨入廳堂之前,席向晚輕聲問道,“三妹妹那頭,原先大夫說大約幾時生產的?”
翠羽想了想,“說是三四月裡就該落地了。”她答完,自己也了然於胸,“難道是她肚子的孩子出了什麼事情?”
席向晚沒點頭也沒搖頭,她舉步跨入了廳堂之中,見到了撲在王氏腳邊大聲嚎哭的四叔母林氏。
林氏扯著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根本沒看見席向晚走進來,“大嫂,你是席府的當家主母,可要給容姐兒做主啊!她肚子裡懷的可是皇家的骨肉,這麼說沒就沒了,咱們席府也要遭殃的!”
王氏被她抱著大腿動彈不得,十分尷尬,又不好對著哭泣的林氏發作,見到席向晚進來,連連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四叔母來了。”席向晚笑著上前道,“你彆跪著說話,祖宗也不在這兒。不如起來慢慢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和母親這些日子核賬核得頭昏腦漲的,外頭發生什麼事情一概不知呢。”
林氏猛地轉頭看向突然出聲的席向晚,盯著她的眼睛裡嫉妒怨恨幾乎要漫出來。
憑什麼她的女兒就嫁得沒有席向晚好?隻因為大房占了個嫡的名頭?
林氏自己就是庶室出身,對嫡庶之分再怨恨不過,如今憑著女兒成為平崇王府親家的宏願付諸東流,見到幸福美滿蒸蒸日上的大房一行人,更是恨得不能自已。
但好在她還記得自己今日來席府的目的,雖不肯從地上爬起來,但總算不扯著嗓子乾嚎,而是將席青容小產的事情說了,接著又邊拍地板邊哭道,“那平崇王妃聽了此事,居然不僅不安慰,還賴賬說定親就此取消,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