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你的話我都聽見了。”席向晚笑著道,“我會轉告父親的,你回去吧。”
席平勝按下心中的焦急,再度勸說,“大姐姐,這事緩不得,對方已經是先發製人,若是不及時尋找應對的方法,等東窗事發可能就來不及了!”
“你方才說,唐姨娘是被大理寺的人帶走的,是嗎?”席向晚問道。
“是。”
“那自然等著大理寺的人給出個評判就是了。”席向晚淡然道,“若唐姨娘真是無辜的,她自然會被放出來,皆大歡喜;若她不是無辜的,那死了便死了。八弟方才說的這些,是在懷疑大理寺卿恐會受人收買蒙蔽,查不出真相?”
“哪怕是大伯父貴為侯爵,在朝中也總會有政敵,大姐姐難道不擔心……”
席向晚正色道,“若是三法司我都不信了,這大慶上上下下,我還能信誰?”
她說得義正言辭,席平勝都被她唬了一下,心中暗忖難道席向晚是真天真到覺得三法司就不會受任何人操縱?他遲疑了一小會兒,還是不舍得就此打道回府,拱手道,“大姐姐說得是,可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定,不見到大伯父、親口將這些告訴他,我就安不下心來,可否在此叨擾到大伯父回府?”
席向晚含笑點頭,“你我都姓席,這自然是可以的。”
她又笑吟吟地和席平勝說了一會兒話,將席平勝話裡話外的陷阱都繞了過去,態度卻又都滴水不漏。
席平勝和席向晚打了這小半個時辰的太極,卻什麼也沒從她嘴裡挖出來,不由得生出一絲煩躁來。他雖然比同齡人成熟不少,甚至也能和成年人相提並論,但要跟活了幾十年的席向晚比起耐心來,還是差得太多了。
就在席平勝想著要如何擺脫席向晚去找軟糯天真的王氏恐嚇一番時,方才去安置鴿子的碧蘭回來了,她滿臉笑意道,“姑娘,寧大人來了。”
席平勝心中一驚,不想自己難得來一趟席府居然碰上這個連唐新月都忌憚的殺神。
但他立刻想到這也是一個絕妙的脫身機會,便起身忙不迭道,“大姐姐,首輔大人來了,你還是趕緊去迎他吧,萬萬不可怠慢的。”
碧蘭有些奇怪地就看了席平勝一眼,心想寧大人來席府什麼時候還需要姑娘親自去接的了?
“你坐著便是。”席向晚將茶盞輕輕放到一旁矮幾上,起身撫了撫自己的裙擺,在席平勝隱隱帶著期盼的眼神中往前廳的門檻走去,停在門邊往外張望了一眼,而後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哪怕席平勝知道大房和三房之間絕不會有和解的那一天,也不得不打從心底裡承認席向晚這汴京第一美人的稱呼是名符其實的。
若不是她,那汴京城中也沒有人敢稱第一美人了。
彆說是席卿姿和席青容,即便是席明德寵到了心尖上的唐新月,容貌氣度也是絕比不上席向晚的。
席平勝收回了停留在席向晚臉上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腦中畫出了從前廳趕到王氏所在青瀾院中的路線。
隻要席向晚前腳一走,他後腳立刻偷偷溜去王氏的院子,那個婦人被縱得天真可欺,應當三言兩語就能說動了。
緊接著,席平勝聽見席向晚笑著開口道,“你來了。”
而後,有個男聲應她,“今日閒一些,給你帶了些吃食來。”
席平勝愕然地再度抬頭,居然看見寧端已經出現在了前廳的門口,一幅已經是席府中人的熟稔模樣將手中的精美木盒交給了碧蘭。
席平勝這還是第一次見寧端,可寧端和席向晚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的場景令他心中倒抽了一口氣,難以自製地生出一個念頭來:若不是這兩個人彼此,此外恐怕也沒有什麼人能配得上他們了……
“這是什麼呀?”席向晚好奇地扭頭看了過去,“再一會兒就該用晚飯了,多了我可吃不下。”她說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問寧端,“今日也在席府陪我用飯?”
寧端點頭嗯了一聲,伸手輕輕撫過席向晚的耳際,視線從她肩膀上越過,落在了後頭的席平勝身上。
席平勝頓時渾身一冷,好似墜入了冰窟之中,連血液也不流動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