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三叔父家的堂弟, 排行第八的。”席向晚麵帶笑意地介紹道,“他今日來是……”
“沒什麼。”席平勝艱難地出聲打斷了席向晚的話。
他不知道寧端是否已經聽說了唐新月的事, 但哪怕隻是萬一,都不能冒這個險。寧端這人軟硬不吃, 若是案子真過了他的耳朵, 再想暗中操縱就難了。
畢竟席平勝日日和唐新月相處, 自然對她的日常身體狀況了若指掌。
這段時間以來唐新月的疲倦和乾嘔立刻就有了解釋, 席平勝知道, 她大約真的是有了身孕。撒謊的話對著席向晚說說也就罷了,在寧端麵前, 席平勝是不敢說一個字的。
席平勝扯出個尷尬的笑, 不敢再去看寧端的眼睛,低頭匆匆行了個禮, 道, “大姐姐, 突然想起來一會兒大夫還要到府中再看診父親的病情, 家中無人接待, 恐怕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不等父親了嗎?”席向晚笑著問道。
席平勝連連搖頭, 腳步虛浮地從席向晚和寧端身旁藏劍而過,一個人小跑著離開了。
席向晚望著席平勝的背影, 噗嗤笑出了聲,“我和他打了半天太極都轟不走, 你一來竟就這麼簡單給嚇走了。”
“下次直接讓人喊我。”寧端不以為忤。
“他這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席向晚道, “否則怎麼求到我們家頭上來, 隻當誰都是菩薩,恩將仇報既往不咎呢。”
席平勝匆匆出了武晉侯府,隻覺得衣服沉重得很,反手一摸,冷汗竟已經浸透了三層衣衫。他忌憚地回頭看了一眼,正要走向自家馬車的方向,突然被人在半路上攔住了。
那人麵目十分平凡,聲音平板,“想要救唐氏?”
席平勝警惕地後退了兩步,“你是誰?”
對方避而不答,隻道,“我能幫你。”
席平勝狐疑地盯著這人看了一會兒,最終實在是無路可走,一咬牙點頭,“好,我就聽聽,你打算怎麼幫我。”
他帶著那人上了馬車,吱呀離開席府的時候,兩匹馬正並頭從另一個方向往席府大門奔來,馬上分彆是一男一女,依次風塵仆仆地下了馬直奔府裡,前麵的是席元衡,後麵的正是翠羽。
“我去拜見祖母,你直接去找你家姑娘。”席元衡低聲吩咐道,“把在金陵查到的東西都告訴她。”
“是。”翠羽點點頭,和席元衡兩個方向離開,卻沒有席元衡那麼焦急。
她在門口瞥見大人的馬兒了,恐怕大人這會兒正和姑娘在一起呢,不該這麼早去打擾的。
席元衡一個回頭見到翠羽走兩步退一步的樣子,臉一黑,喝道,“還不快點!”
翠羽被驚了一跳,這才跑著去了雲輝院。
果不其然,她一進到雲輝院裡,就看見自家姑娘手裡拈著個什麼東西就往寧端的嘴裡喂,那東西看起來顏色奇奇怪怪的,翠羽都被驚得放慢了腳步,卻見到寧端毫不猶豫地張口吃了下去,頓時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那就算是毒藥,大人大概都能麵不改色咽得。
她定了定神,站住腳步抬高聲音道,“姑娘,我回來了。”
席向晚一轉頭,見到幾日不見的翠羽,笑著朝她招招手,“過來坐下說話。”
翠羽:“……”她看看席向晚身邊空著的凳子,又看看寧端的臉色,嚴肅地搖了頭,“不了姑娘,騎馬顛得屁股疼,我站著和您說。”
席向晚哦了聲,“金陵那頭查得如何?”
“席明德是被毒死的。”翠羽毫不猶豫地說,“三名仵作一道驗屍,其中三人都確認是毒殺,卻隻有一人辨認出了那毒的種類。”
“是什麼毒?”席向晚正要起身去淨手,聽到這裡不由得停了下來,專注地看著翠羽等待她的下文。
“正如唐新月先前使用過的那些一樣,也是如今已經禁用、當年由高祖儘數銷毀的秘藥之一。”翠羽細細地講述道,“那一名仵作能辨認出這種毒藥,還正好因為他祖上曾經鑽研過這些秘藥留下了手記,才對應上了症狀。此藥俗名叫‘狗不理’,卻是講的一種特殊的藥性。這藥雖然殺人於無形之中,也極難被當場驗出,但是……”
她說到這裡,剛一抬頭,就見到寧端已將水盆送到席向晚麵前、又捉著她的手放到水裡,拿了皂角洗去指尖的油,不由得一個磕巴,連自己想說什麼說到哪裡全給忘了。
席向晚正聽得全神貫注就沒了下文,微微蹙眉,“翠羽,然後呢?”
翠羽一驚回過神來,回想了幾息才接著道,“但這毒有一個極為特殊的特征,便是在屍體內留半年左右的時間之後,就會產生一種奇異的味道吸引四麵八方的野獸來掘墳啃咬得慘不忍睹,因而得了‘狗不理’的名字。”
“已經確定不是有人故意將祖父屍身掘出偽裝成那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