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席向晚不氣不惱,和唐新月比著誰更有耐心,“你心中最擔心的那個人,恐怕是聽不到你的遺言了。”
唐新月的目光果然微微一滯。
“我讓人盯著你那麼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往外送信的嗎?”席向晚含笑道,“我隻是要等最適當的時機捉住你罷了。”
唐新月幽幽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你可真能胡編亂造……”
“你仔細想想,你是從什麼時候由一帆風順變得事事不順心,好像什麼計劃都能被從中打斷阻撓?”席向晚循循善誘道,“這些事,難道不是多多少少都和我有關?”
唐新月若是仍養尊處優又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或許還能和此刻的席向晚製衡一二,可如今她的身陷囹吾,最關心安危的人又不知遭遇幾何,腦子裡更是因為纏綿的疼痛而嗡嗡響個不停,想跟席向晚打嘴仗實在是太難了。
更何況,就站在席向晚身旁的寧端儘管一個字也沒有說,卻也是對唐新月來說再明顯不過的威嚇。
沒錯,是了!寧端出手的話,這一切都解釋得通!
唐新月不自覺地握緊了斷簪,沉默了許久才複又道,“你從我這裡,什麼都得不到。”
“我今日不是來逼問你什麼的。”席向晚輕快地笑了笑,頰邊酒窩裡帶著令唐新月憎惡羨慕的天真無辜,“我隻是想看看能心狠手辣將寵了自己幾十年的相公毒死的你,如今的淒慘模樣,好回去說給祖母當樂子聽。”
“你以為我想做他的妾?”唐新月道,“你看看我,再想想你祖父是什麼模樣,我憑什麼給他做妾?”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誇張一些講,席明德和唐新月一個顯老一個顯小,若是站在一起,彆人說是祖孫,或許也有人信。
可妾總歸是要貌美如花年輕水靈的,有錢有權的,納一個足夠當自己女兒的妾室,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情。
可唐新月終歸覺得怨懟:她憑什麼要委身給席明德這樣一個沒有一絲長處的男人?
她當年看不上席明德,現在也一樣看不上。毒死席明德那一刻,是她在席府這麼多年來最快樂的時候。
雖說,那也不僅是為了滿足她的私欲,更是為了大局,這不妨礙唐新月心中生出快意來。這由怨恨播種發芽生長出來的毒草幾乎立刻在她心中複蘇,讓她不由自主地多說了一些,“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死,更不會知道是對他百依百順的我給他下了毒,你說這可不可笑?席向晚,你的祖父,就是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立在牢房門口的席向晚笑著看唐新月,“所以,他配不上我祖母,和你倒是顯得很般配。你在席府藏了這麼多年,連你主子想要的東西都沒找到是什麼,不也是個沒用的廢物嗎?”
唐新月終於幡然變色,她幾乎險些從被褥上跌了下來,帶著兩分驚恐盯住席向晚的麵龐,“你說什麼?!你——”
“非要我說得更直白一些你才明白嗎?”席向晚輕聲漫語地說著,仿佛生怕唐新月聽漏了一個字似的,“我說,他想娶我,你沒能讓他如願;他想要的東西,你更是連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如今,你更是我的手下敗將,隻能在牢中等著走上和包氏同一條路。你說,你在你主子眼裡是不是個廢物?”
“我——!!”唐新月的胸口劇烈地起伏,顯然被席向晚戳中了痛點。
席向晚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更是讓唐新月震驚不已。
唐新月腦中這時隻留下了一個念頭:她都知道!她全部都知道了!得讓他趕緊走!
“那家人能有多無情,你總不是現在才知道。”席向晚模棱兩可地說著,又凝視了六神無主的唐新月一會兒,突地笑了起來,“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唐新月哪裡有說不好的權力。她緊緊盯著席向晚的眼睛,竭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等待著。
“三叔父鬨了急病的事情,我確實略知一二。”席向晚坦誠道,“可你腹中有孕一事……我也是事發之後才聽說的。”
唐新月的瞳仁一縮。
“我想也是,”席向晚了然,“你不會蠢到在祖父死了之後讓自己肚子裡有動靜。便是真有,你也能狠得下心灌自己一碗避子湯,這把柄來得實屬多餘,我並不想要的。”
唐新月隻覺得腹中的絞痛又翻了數倍,令她更加無法忍受起來,“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若席向晚說的是真的,那隻能說明,製造她懷孕假象的另有其人。
而席向晚話裡話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你一個要死在這裡的人了,我騙你做什麼?”席向晚一哂,轉身拉了寧端的手,道,“唐新月,好自為之,祖父還在地下等著你去陪他呢。”
“不,不不不……”唐新月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從被褥上跳了起來,直直衝向牢房前頭,從欄杆的縫隙中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席向晚的衣領,“你在說謊,他不可能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