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夫人這個年紀的人已經不怎麼出門了,席向晚也不必擔心她在不在院子裡, 從席元坤的院子直接趕了過去, 見了在外頭曬書的趙嬤嬤便問道, “祖母歇了嗎?”
“姑娘來了。”趙嬤嬤滿臉笑意,“老夫人在裡頭看書呢,姑娘儘管進去吧。”
席向晚嗯了聲便提著裙擺跨過門,將翠羽手中的畫卷接過來,三兩步進了內屋, “祖母。”
房中隻有席老夫人一人, 她手中正捧著一卷書,見席向晚進門便笑開, “晚丫頭, 早上才來請安過, 怎麼又來了?”
“我有事想要問祖母。”席向晚輕輕喘勻了氣息,上前將畫卷攤在了席老夫人麵前,“畫中之人,祖母是不是認得是誰?”
席老夫人放下手中書籍,盯著畫卷被緩緩展開,目光在畫中美人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有些驚愕, “這畫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為何看著這般新?”
“這串緣金的紅瑪瑙南珠瓔珞, 我曾在嵩陽大長公主的脖頸上見過。”席向晚一字一頓道, “這畫中之人, 是不是就是嵩陽殿下?”
席老夫人皺起了眉, 她不太確定地盯著畫像看了一會兒,道,“有些像嵩陽殿下年輕時的模樣,卻又不太像。”
“是不是因為有些像我?”席向晚追問。
“……你這麼一說倒確實。”席老夫人又端詳了好半晌才點頭道,“五分像你,五分像嵩陽殿下,結合起來倒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這是這幾日在外流傳的畫。”席向晚簡單地給席老夫人解釋道,“四處叫賣時,隻說這是汴京第一美人的畫像,在外到處都有得買,我有些擔心是有人在暗中想要興風作浪。”
可如果這畫中人結合了她和嵩陽大長公主的特點,那針對便極為明顯了。
正如方才席元坤所暗示的那樣,背後之人果然是要借著席向晚的名字去觸動另一個人,而那人,正巧就是寧端。
席向晚知道嵩陽大長公主是寧端的親生母親,卻不知道這個秘密有多少人知曉。看席老夫人的模樣是不知道的,皇室中如今剩下的也隻有嵩陽自己以及宣武帝是知情人,而外頭的,除去席向晚本人以外,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
寧端生父那一頭的知情人找上門來了。
想通了這一整條邏輯,席向晚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她鬆開按著畫卷兩端的手,坐到了席老夫人身旁,“翠羽,你先出去。”
翠羽雖有些躊躇,但還是應了是出去了。
屋裡隻剩下兩個人時,席向晚才慢慢道,“祖母曾經說過,嵩陽殿下在年輕時傾心的……是一名四處遊曆的畫師,是不是?”
“是。”席老夫人神情複雜地望著畫中人,“隻不過這幅畫太新了,不可能是當年畫師所作的那一幅。再者,若真的衝著嵩陽殿下而去,又為何要將你的麵容也融入這畫中呢?”
席向晚也將視線落在那畫像上,輕輕地歎了口氣,“或許我該去知會嵩陽殿下這件事情了。”
因著是涉及了嵩陽大長公主的事情,席向晚也思索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和寧端提這幅畫的事情。
若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樣,恐怕幕後之人還真如一開始王氏所猜想的那樣,是衝著寧端去的了。
第二日,席向晚剛往嵩陽府上遞了拜帖,就得到長史回應說嵩陽大長公主有事外出,恐怕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取出卻是不詳,並未告知去送拜帖的翠羽。
“姑娘,幕後之人說不定就是趁著大長公主不在,才在背後興風作浪的。”翠羽道,“不如,姑娘還是趕緊將這件事情告訴大人吧?”
席向晚沉吟片刻,正要點頭,席元坤先一步敲響了門,“阿晚?”
“三哥。”席向晚立刻起身走了出去,知道席元坤來此必然是因為昨日去考生之中打探已經有了結果。
席元坤麵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我著人打聽過了,考生中有數名賣畫賺錢的都曾經被人詢問過是否想要臨摹彆人的畫賺錢,其中一名考生甚至正是臨摹那些畫作的人中一員,可順著他說的地方找過去,那處書畫店裡已經空無一人,原先的老板也不知去向。”
席向晚早已習慣了樊家的手段作風,心中一緊,下意識道,“死了?”
“外出閉店,說是回家省親,半年後才回汴京。”席元坤搖頭。
“又是外出?”從季廣陵到大長公主又到這個書畫店老板,一個個似乎跟商量好了似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紛紛離開汴京城,難道都是被算好了的不成?
“畫像的紙張用墨顏料都極為普通,是汴京城任何地方都能買得到的。”席元坤微微皺著眉,清秀的臉上神情有些凝重,“雖說能從購買的數量下手追查,卻不知道短時間內能不能找到人了。”
“那件書畫店裡,不僅沒有人,連東西也沒有剩下麼?”席向晚問道。
席元坤搖頭,“空空如也。若是有剩下一二線索,倒是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