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蘭蘭立刻驚叫起來,“剛才明明是我快!你趁我和席大姑娘打招呼的時候耍賴皮!”
桌旁另外坐著的甄珍和銀環都笑,她們碗中還剩著不少,顯然無論這場比賽是什麼,她們都不會是勝利者了。
樊承洲義正言辭一本正經,“兵不厭詐,你看我和他們打招呼了嗎?”
“阿洲。”甄珍小聲喚他,“太失禮了。”
樊承洲瞅瞅她,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再辯駁,將手中筷子一放便上前對寧端行禮,“寧大人。”
寧端隻是嗯了一聲,席向晚卻笑著打趣道,“看來你已經將她哄回來了,恭喜。”
樊承洲立刻咧嘴笑了,嘴上謙虛,“還要多謝二位的幫助和成全。”
席向晚多熟悉他這人性子和套路,前一句就是為了讓他說出這句感謝,緊接著便順著往下道,“那是時候以德報德了。”她說著,無視了樊承洲突然僵硬的表情,拉著寧端就往桌邊走,“這麵看著真不錯,我也想嘗一小碗了。”
盧蘭蘭正呼嚕嚕一口氣喝完了碗中的麵湯,聞言便笑嘻嘻自告奮勇道,“我去替大姑娘盛來!寧大人呢?”
“麻煩了。”寧端頷首,落座在了席向晚身旁,正好靠樊承洲旁邊的位置。
樊承洲倒本來也就沒有賴賬的意思,隻是話被人堵了有些不爽,叉著腰回身看了一會兒沒把自己當外人的席向晚,又對她生不起氣來,隻好全遷怒在寧端的頭上。
席向晚好好一枝花,怎麼就插在寧端這塊石頭裡!
他一邊腹誹,一邊見到甄珍似乎想要幫著收拾碗筷,便快步上前道,“放著放著,我來我來。”
甄珍被奪了手上的工作,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坐下了,隔著半張桌子對席向晚低聲道,“他就是這個性子,還請多多包涵。”
“禮尚往來。”席向晚笑著擺擺手,又轉臉和沉默的銀環搭話,“大赦之後,似乎還是第一次見你。”
銀環的罪名本就不重,大赦之後自然就被放了出來,隻是出錢贖人這點手續,之後銀環便主動要求和盧蘭蘭繼續住在一起,沒再提過任何和離開有關的事情。
“是,席府替我贖罪出的錢,我會想辦法儘快還上的。”銀環禮節周到,語氣也十分平和,“還請大姑娘不要推辭。”
席向晚笑意更深,“是不是我二哥不肯收你的錢?”
席元清雖說忙得一個頭兩個大,可也時不時抽出時間往銀環這頭跑,這事兒席向晚還是知道的。
隻是席元清央她不要告訴王氏和席存林,席向晚也就替他保密著,隻和另兩個兄長之間說來當笑話聽。
誰不知道席元清長袖善舞八麵玲瓏,有著數不清的紅顏知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偏偏好笑他一回汴京城裡,就栽在一個素未謀麵的銀環身上,可惜劣跡斑斑,銀環又自愧身份,可謂是難上加難。
不過席向晚倒是不擔心。他們一房四兄妹都承了父母親的性子,認定了的人絕不會鬆手的,席元清自然也是。
更何況銀環又不是不喜歡席元清呢。
“對席府來說不算什麼錢,但我總不能理所當然地收下恩惠。”銀環道,“銀子,我會陸續送到席府給大姑娘的。”
席向晚揚眉,倒是沒拒絕,“好啊,我便代二哥收著。”
等這兩人成了,將這些碎銀裝起來再送回去,也挺值得紀念的。
說了這兩句話的功夫,盧蘭蘭已經一手捧著一碗麵從裡頭又出來了,“大姑娘,寧大人,麵來啦!”她人雖小,力氣卻很大,將兩隻碗放在桌上時手腕穩穩的,還細心囑咐道,“小心燙嘴。”
這兩隻碗,說實在的已經比先前的海碗小了不少,但仍有席向晚臉這麼大。
她盯著麵碗失笑,對著盧蘭蘭亮晶晶的眼睛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取了兩雙筷子便自然地遞給了寧端一雙。
手都伸到了筷筒邊上的寧端立刻收手接了過來,將臥了個蛋、熱氣騰騰的湯麵翻了一翻,低頭吃了一口。
席向晚也嘗了小口羊肉麵湯,從喉嚨一路暖到胃裡,令人四肢百骸都舒坦了起來,不由得心情也更放鬆了兩分,便將麵送到自己的勺中,邊問已經回來落座的樊承洲,“你母親和子女還在嶺南,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樊承洲直白道,“如今我等於是死了,樊家又要忙著自保,不會在這個關頭上對我的親人出手,等塵埃落定之後就說不定了。我會將一切我能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但希望作為交換,能在適當的時機將他們救出來。”
席向晚也想到了樊承洲是這樣的打算,點點頭接著道,“最好是樊子期千辛萬苦逃了千裡,卻在嶺南境外被堪堪射殺,方能解氣。”
樊承洲詫異地看了一眼席向晚,沒想到她對樊子期的怨氣也這麼深,頗為讚同,“沒錯,讓他從最高處落下,才能叫這人痛上一——”
他的話方才說到一半,就見席向晚動作十分自然地將自己碗中的羊肉夾到了寧端的碗中,不由得半路卡了殼。
不僅是樊承洲,就連寧端也被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