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母親父親祖母等人這會兒興許正在滿侯府地找自己人去哪兒了, 席向晚不由得有些頭疼, 她也顧不得再多看這毒庫兩眼, 反手拉著寧端便往外走。
下聘本是男方向女方的長輩請求應允, 她不在也就罷了,偏偏寧端也一點不慌不忙地在這兒陪著她亂轉, 叫席向晚是又好氣又好笑,“你不在, 誰替你下聘?”
寧端冷靜道,“還有時間。”
席向晚抬頭望一眼掛在天空正當中的日頭, 心道這還了得,趕緊出院子便催著寧端上馬。
聘禮若是多的話, 在路上就要走許久,或許這時候趕回去還能趕得上。
“彆急。”寧端帶她上馬,邊道, “仔細摔了。”
席向晚本已在馬上坐好了,聞言又扭腰回頭看他一眼,見這人一點也不急的模樣, 揚揚眉又起了壞心思,“你要是不急著,那改日再去席府下聘?”
寧端:“……”他端正臉色態度,在馬肚子上輕輕踢了一腳, 馬兒便知他意地提足奔跑起來, 把坐在前麵的席向晚栽得往後倒去。
寧端順理成章扶住席向晚的腰肢, 低聲道, “急。”
席向晚便抿著笑不說話了。
方才看過毒庫後在心頭沉澱下的沉重儘數褪去,和寧端坐在一起、肌膚相親時,席向晚就覺得無論前路有什麼,隻要他同她站在一起,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她隻要保他平平安安。
*
棗紅色的駿馬出了宮門,直直往武晉侯府的方向而去,才過了幾條街,席向晚就望見了街上有些星星點點的紅色,眯眼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些人肩上扛著抬架,上頭還綁著紅布,一旁吹鑼打鼓的,顯然正是送聘的隊伍。
可這離席府還有足足三條街的距離,也難怪寧端不慌不忙說來得及。
寧端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帶著席向晚接近那聘禮的尾巴後便沿路向前,好似在和這走了三條街的聘禮賽跑似的。
席向晚兩輩子雖然都做過不少引人注目的事情,被未婚夫帶在懷中騎著馬招搖過市還真是第一次。
曾經她和寧端共騎的時候,旁邊可沒這麼多眼睛看著!
尤其是在聽見街道兩旁的人陸陸續續認出了寧端和她之後,席向晚的臉上也不由得微微一熱。
她隻當自己活了幾十年的人不會再為什麼時臉紅羞惱了,沒想到這臉皮卻還是有不夠用的時候。
好在寧端在她背後,看不見她的神情,這叫席向晚心中有了一絲絲的慶幸。
而寧端從後頭稍一低頭,便看見席向晚從發間露出來的耳朵已經紅得跟煮熟蝦子似的,心中一軟,在顛簸的馬背上將她往懷裡又緊了緊。
三條街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席向晚原還有心思瞄幾眼那些珠光寶氣在陽光下閃了人眼睛的聘禮,可等後頭路邊人人都將視線落在她和寧端身上時,便開始心不在焉。
她從沒想過在樊家叱吒風雲後的自己還能有這樣羞窘的一天,寧端扣在她腰上助她坐穩的那隻手好似冬日裡的手爐般滾燙,熱氣一路傳到了她臉上。
席向晚隻撐住了臉上神情不變就已經耗費不少心力,哪裡還有心情再去看聘禮,等到了席府門前的時候,不等寧端便自己略顯手忙腳亂地跳下馬去,搶先一步跑進了席府裡頭。
堵在席府門外不遠不近看熱鬨蹭喜氣的人們頓時不嫌事大地歡呼起來。
若說寧端原本是個不近人情好似活在天上的角色,他大張旗鼓要娶席向晚之後,整個人就似乎沾了一絲人氣,再加著這氣氛一攛掇,都察院眾人竟敢帶著百姓起他的哄了。
寧端倒也不生氣,他騎在馬上望著席向晚的背影急匆匆消失在垂花門裡,眼裡透出幾分笑意。
席向晚一口氣繞過了垂花門,才靠在一旁鬆了口氣,心口砰砰跳得好似要從喉嚨口裡蹦出來,也不知道是跑得急了還是方才被人看的。
她氣還沒來得及喘勻,王氏身邊媽媽不知道從哪個角旮旯裡頭跑了出來,拉著她便往雲輝院走,道,“好姑娘,您這一上午的跑什麼地方去了,夫人尋了您大半日,還當您是不想嫁了呢!”
“……嫁的。”席向晚小聲嘟噥著,被一路帶著回了王氏的院子裡頭。隔得遠了,席府外頭的吹打聲也跟著一道遠去,隻能隱隱約約聽見一些了。
樊承洲的兒女出嫁時,一切都是席向晚操辦的,她自然知道這流程該如何走——她自己這日其實是不用做太多事的,寧端帶著聘禮上門求娶,席存林和王氏同意,聘禮運進席府裡頭,寧端最多再留下來和席府人一道吃頓飯,也就結束了。
甚至這一切,席向晚前世都經曆過兩次。
可這會兒她坐在王氏的院子裡,聽著外頭的動靜等待王氏的歸來,不知怎麼的就是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