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心中所求,崔英眼睫微閃,清了清聲喚人:“是、是伯娘嗎?”
屏風外,那道身影聽見崔英的聲音時瞬間加快了步子:“英兒?英兒你醒了?”
王氏話音難掩欣喜,然而當她穿過屏風看見躺在病榻上的崔英是腳步卻又忽地頓住,躊躇不前道:“英兒你……你醒了便好,伯娘去喚荀女醫。”
崔英瞧著王氏模樣目露驚疑,不由急聲勸阻:“伯娘,此事讓簪秋去便可,我有事想與伯娘說。”
王氏頓了頓,好半晌才像做下了什麼重大決定般點了點頭:“好,英兒說罷。”——人卻仍站在屏風旁,不肯再前進一步。
而此時簪秋正好為崔英擦完了臉,遂起身向王氏見禮,而後便端著水盆退下,去了外頭尋荀女醫。
崔英黑眸輕眨,待簪秋關上房門後才故作委屈地輕聲開口:“伯娘,您……您是不喜歡英兒了嗎?”
王氏一聽果然中計,連忙走上前安慰:“這是哪兒的話,伯娘怎麼會不喜歡英兒,你莫要胡思亂想。”
“那您方才為何離我那般遠?英兒這病瞧著是嚇人了些,但又不會傳染,您不必害怕。”
崔英說著垂眸,活脫脫一個小可憐的模樣。
這下可心疼壞了王氏,急急坐到床邊表示態度,解釋的話也脫口而出:“伯娘隻是不想再給英兒帶來無端災禍,此次英兒受得這番苦全是伯娘之過。”
原來伯娘是在因昨夜之事自責。
崔英聽見此言,眉心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惱怒。
真要論錯,此事錯的隻有崔嵩明,與王氏有什麼關係?
然而如今她不該也不能說出這話,否則,昨夜受得這番生死之苦就全都白費了。
默了默,崔英深吸口氣,而後才緊咬著後牙槽為崔嵩明開脫道:“伯娘,此事不是您的錯,大伯……”
“他隻是不想讓那些汙糟事臟了您的耳,而且為了伯娘,我不怕受這些苦,隻是沒想到您竟還是知道了。”
“傻姑娘!”王氏聽見這話恨不得使勁點點崔英的腦門讓她清醒清醒。
但因崔英腦門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紅疹,她到底還是忍住了沒下手,隻恨鐵不成鋼道:“羅子甫此人是太過汙糟,但伯娘知道此事頂多便是惡心他幾日,哪值得你以身犯險?”
話落,王氏昨晚好不容易壓進心底的氣瞬間便又上了頭:“崔嵩明那混蛋也是,為了區區小事就傷你,他怎麼不砍自己一刀讓我心疼、來轉移我的視線呢!”
崔英:“……”震驚,伯娘的思想覺悟好牛,方才伯娘把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她還以為伯娘是一點都不怪崔嵩明,沒想到隻是單純的對她心生愧疚而已。
不過這廂王氏還沒氣完,話落不等崔英說什麼便接著道:“虧得瑾兒察覺不妙冒險去我房中叫醒了我,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沒能在他逼你吃下胡麻餅前趕到。”
“他事後竟然還半點不知悔改!罰了瑾兒去跪祠堂!行,這府上沒人管得了他了,英兒,等你下月初八與裴家一郎成了親,伯娘便啟程回琅琊,讓他一個人過去吧!”
崔英:“……??”
半秒後:“!!!”
等等!等等!這些話信息量太大了!成親?成什麼親?什麼成親?
這婚期是什麼時候定下的?是誰定下的?為什麼她一丁點都不知道!!
崔英眼睫閃了又閃,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張嘴問:“伯、伯娘,您方才說下月初八……我就要與裴君慎成親?”
王氏一口氣罵了崔嵩明許多,這會兒氣總算消了些,聞言便道:“是啊,昨晚裴家一郎親自過府來與我們商定的日子。”
提起此事,王氏麵上全是對裴君慎的滿意,忍不住稱讚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
“英兒,裴家一郎昨日亦忙了半宿,其實商定吉日的事今日一早再來登門也不遲,沒曾想他竟一忙完深更半夜地就跑來了咱們府上,想來對你必是頂頂上心的。”
“咳!咳咳!”
崔英忽然捂著唇劇烈咳了起來:驚!大驚!
她本以為裴君慎在小書房等不到她就會離開崔府,可他不僅沒離開竟然還光明正大的登門造訪!
那她昨晚看到的那抹紅衣難道真的是裴君慎?那、那放在頭枕下的解藥難道不是她憑借自己超強的意誌力偷、偷、吃的嗎?
崔英麵色一白,心神瞬間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