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輕聲低語 香香甜甜。(1 / 2)

窗開半扇, 微風拂麵。

書房矮幾,相對而坐。

裴君慎今日原本有許多公務要忙,謄寫卷宗、上書奏折、率人尋屍, 以及清算清康坊之案的幕後主謀等諸多要事待辦, 可他隻在公務堂坐了不足半刻心頭便升起一股濁氣。

聰明如他,當即便果決起身匆匆趕回了崔府。

對麵,崔六姑娘素發杏衣,頭戴帷帽,將她那雙亮若星辰的眸子藏在薄薄的麵紗之下。

裴君慎略略瞧了一眼, 而後便斂起神思, 垂眸看著眼前的熱茶道:“裴某多有叨擾,此行隻是想看看六姑娘是否已安好,不想竟還勞煩六姑娘費心招待。”

其實起初裴君慎趕來崔府隻是想知道崔英醒了不成, 若醒了,他便可安心回公務堂辦公。

然而等他到了淮柳閣,聽到崔英身邊的嬤嬤說她正在用膳, 他便又起了新的念頭——既然來了若轉頭就走豈不是無禮?

合該見她一麵再走。

崔英其實還沒想好該怎麼麵對裴君慎,所幸她可以以“遮掩紅疹”為由戴上帷帽, 有這一層麵紗遮著, 她便是有些小心緒也不用擔心叫裴君慎瞧出來。

但這帷帽有好處就有壞處, 如此一來, 她看裴君慎自然也看不真切。

譬如此時, 她便猜不透裴君慎此言是否另有深意,隻能輕輕頷首道:“多謝少卿大人掛念,六娘已無大礙。”

話落默了默,崔英還是決定主動出擊:“昨夜裴公子大恩,六娘沒齒難忘, 不知裴公子可有什麼……特彆想要的物件?或者是特彆想要做的事?”

“隻要六娘能做到,必定竭儘全力。”

畢竟是救命之恩,裴君慎又主動替她了保守秘密,所以即便崔英猜到他是另有所圖,但其實心底深處還是感謝他的。

不然她早在昨夜就一命嗚呼,還談何報恩?

裴君慎聞言微怔,倏然抬眸又看了一眼崔英。

他有些驚訝,但不是驚訝崔英這番話,而是驚訝於她竟又叫他“裴公子”。

自那日在淮柳閣崔伯安點破他的身份,她便再沒有像今日這般輕輕柔柔地喚過他。

她禮敬他時便叫他“裴少卿”,使小性子生他的氣時便是“裴大人”,當真氣狠了又或是決意疏離他時她便連他的姓氏都不願宣之於口了,隻喚他“少卿大人”。

仿佛她也隻是一個與他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非他的未婚妻子。

裴君慎原本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往日之因造就今日之果。

他早在八年前便明白——世間從無兩全法,一旦做下選擇,人生便沒有後悔的機會。

可時至今日,他聽見崔英這聲恍若初見的“裴公子”,心中卻忽然升起一絲悔意。

他和她之間本不必如此生分……生分到他不過喂她吃了回藥,她便要想方設法的還了他的情,一副絕不肯欠他分毫的模樣。

想到此處,裴君慎長睫不禁垂得更低,俊朗麵容間難得可見得露出些許落寞。

可惜崔英戴著帷帽,未能看見他這副模樣。

見他久不回應,還以為他是沒想好要讓她做什麼,便貼心道:“此事不急,裴少卿日後想好了再與我說,您隻需記得,我心裡承著您一份情,無論何事,隻要我能做到便一定會去做。”

裴君慎:“……”

聽見“裴少卿”三個字門麵色頓時又沉了沉。

“倒不必等到日後。”

他突然開口,嗓音低沉而穩重:“有件事,裴某現在便想與六姑娘商討。”

崔英一聽,麵紗後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何事?”

本來裴君慎約她昨晚夜會便說是有事相告,這會兒再聽他如此正經的語氣,崔英自然而然便以為裴君慎真要與她說什麼要事。

沒曾想她念頭剛起,那廂裴君慎卻用極其正經的語氣說了件極不正經的小事:“六姑娘與裴某不日便要成婚,你我二人之間是否應換個稱呼,不該再如此生分?”

崔英:“……”

默了默,又默了默。

忍了好一會兒,崔英才將“這廝莫不是在與她開玩笑”的念頭壓下去,好脾氣道:“我在安平老家時,父親與族中兄妹皆是喚我六娘。”

話落頓了頓,見他沒什麼反應似乎對這稱呼並不滿意,便又咬了咬唇道:“來到長安後大伯和伯娘則愛喚我英兒,我也曾聽謝嬤嬤說過,當初我尚在繈褓之中時母親常喚我英英——不知裴大人想喚我什麼?”

裴君慎聞言輕抬了抬長睫,知道崔英這是有些生他的氣了。

於是“聰明如斯”的裴大人頓時又沉沉將眼睫垂了下去,暗自思襯:不過是件讓他們關係變得親近些的小事,她竟就如此不情願,想來那日他對她說出那番話後她對他的欽慕便全成了厭惡。

可如今既已惹了嫌惡,那就萬萬沒有後退的道理。

默了默,裴君慎薄唇微緊,謹慎試探道:“不知六姑娘可否允裴某喚你……阿英?”

六娘太過生分,聽起來與六姑娘沒太大分彆;英英倒是極為親昵,但玉秀縣主早亡,他不想日後每每喚起便惹她愁思;他也不想喚她英兒,旁人都叫,這稱呼便就顯不出有何特彆。

是以他便想喚她阿英,既顯親近又唯有他一人可喚。

隻是裴君慎也怕崔英會拒絕,問完以後,不止薄唇崩緊,眼眸也緊緊盯住了崔英的帷帽麵紗。

而麵紗之後,崔英聽見這聲恍若隔世的“阿英”卻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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