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
蔣意立馬把車窗關緊。
駕駛座上謝源溢出一聲輕笑。
他在笑什麼啊。
好討厭。
蔣意轉頭看向車窗外麵。她看見落葉在空中打卷。樹枝都是光禿禿的。一眼可以望透的荒涼。這才是凜冽的冬天。
謝源沿著盤山公路把車往山上開。這座山頭不高。很快他們就開到山頂。
謝源停車。
“到了。”
他解開安全帶。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他又俯身過來替蔣意解安全帶。
蔣意任由他服務她。她說:“謝源,周四晚上,你帶我出來旅遊呀?明天周五我們兩個請假不去上班啦?”
而且這附近看起來沒什麼好玩的。
連個人影都沒有。
謝源解開她的安全帶,順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平時這顆腦袋挺聰明的。今天怎麼變得笨笨的?”
蔣意拍開他的手。
“謝源,你少陰陽怪氣我——”
她話音未落,遠處忽然間響起一聲明亮的嘯聲,好像是山腳下傳過來的。
蔣意安靜下來。
片刻之後,一道絢麗的火光從他們的眼前騰起,拖尾帶著火紅和桔黃的色彩,它一躍衝上漆黑的天幕,升到頂,瞬間綻開成為璀璨奪目的花火圖案。
是煙花!
蔣意開門下車。
寒風驟然將她整個人裹挾在其中,吹動她的長發,讓她冷得有點兒發顫,卻也耳目清醒。
謝源從駕駛座那側繞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條毛毯,展開之後溫柔地裹住她。他的掌心覆在她的肩上,他微微彎腰低頭,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渡給她來自他的溫度。
嘯聲接連不斷地從山腳下響起。
煙花一個接著一個。
漫天都是花火。
燦若星辰。
絢爛的顏色彼此交織層疊,鋪天蓋地的火光照亮了山頂這片範圍,也把光芒鍍在蔣意和謝源的臉上。
蔣意側頭看謝源。
煙火各式各樣的色彩,讓他的麵龐也被映照得青一塊紅一塊黃一塊。
也為他增添了很多的溫柔。
她已經反應過來了。
山裡此刻的氣溫非常低,肯定在零度以下。
所以,待會兒是不是有可能會下雪?
蔣意的心裡注著期待。
第一輪煙花放完的時候,雪花開始飄下來。
毫無征兆。
先是第一片,然後接著是第二片,第片。
很快成為漫天大雪。
雪花是白色的。
煙火是彩色的。
雪花飄揚,在夜幕中穿梭交織,試圖定格住每一朵煙花在那一瞬間的盛景。
煙火點亮漆黑陰沉的天空,將雪花照得愈來愈清晰、愈來愈自由。
兩者溫柔地互為背景,又各自性情張揚都像主角。
蔣意的眼睛裡麵映出這片白茫茫的五光十色的世界。
她的眼眶漸漸有點兒泛起潮濕。
她感覺自己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麵都不會忘記此時此刻眼前所見的景象。
這實在是太美了。
任何言語都不夠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像是泉水往外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這隻是肉眼可見的表現,而泉水的深處內裡還蘊藏著更大的能量。
滿滿都是想要立刻去愛一個人的熱忱。
“謝源——”
她的心臟情不自禁地微微顫動。
“你一開始就想著要帶我來這裡看初雪嗎?”
她無法想象,謝源怎樣做到這件事情。
他準備了多久?他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他怎麼安排山腳下放起這場煙花?他怎麼算到這個時候這裡會恰到好處地下起一場如此盛大的飛雪?
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其他人打擾的世界。
她已經快要想哭了。
他做得太好了。
好到甚至讓她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覺得她不知道該怎樣回饋他的感覺。
作為公主病,蔣意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心情。
但是此刻她品嘗到了這種奇妙的心境。
她有點兒擔心自己不夠好。
謝源摸了摸她的腦袋。
“其實這是Plan B。”他說。
“那……那你的Plan A是什麼?”蔣意淚汪汪地問。她努力想要把眼淚憋回去,可是越用力卻越是掉眼淚,幸好謝源這會兒從身後抱著她,他還沒有注意到她濕漉漉的眼眶。
“我在B市郊區找了一家露天餐廳。那裡很漂亮,有一大片人工培育的玫瑰花園。附近還有一個煙花基地,可以買到最新最有創意的煙花。據說還能把人名放上去。”謝源無奈地笑了下,“可惜B市這兩天就是不肯下雪。”
蔣意破涕為笑。
把人名放上去——
他怎麼想得出來。
謝源果然還是那個大直男,一點兒沒變。
這麼比較下來,她還是比較喜歡眼前這個Plan B。
隻有兩個人的山頂,煙火和飛雪。
這樣會讓她有一種錯覺,仿佛全世界此刻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漫天都是他們相愛的見證。
謝源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邊:
“還好。做事情果然還得要有兩手準備。”
這種事情隻有謝源才做得出來。
Plan A和Plan B,他以為他在乾嘛,在做重點項目嗎?
但是蔣意明白,這說明在謝源的心目中,她的事情就是非常重要。
他把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她也一樣。
蔣意拉住他的手掌。
很暖和。
她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掌心相扣。
謝源彎了彎唇角。
他喜歡這種正在形成的肌肉記憶。
她會越來越依賴他。
她會越來越愛他。
以前他覺得這樣很不好。但是他現在覺得這樣非常好。
她可以永遠都是公主病,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公主病。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