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這個樣子。
“我不要。”蔣意說。
她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早就已經過了母親說什麼她就要做什麼的年紀。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感情。她不想由母親擺布她的生活。
趙寧語的表情猶如結起一層冰霜。
她說:“隨便你。”
蔣意把這句話視作退場的許可。她朝趙寧語微微點頭,緊繃著臉,說了一聲再見,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
蔣意離開之後,趙寧語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麵,她又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停機坪上來來往往的飛機和工作車輛。
直到她看到一架小型灣流飛機緩緩轉向起飛點位。
那架是蔣吉東的私人飛機,現在屬於蔣意。
趙寧語給顧晉西打去電話。
顧晉西在國外旅行采風,她跟國內有七個小時的時差。
電話接通,趙寧語省略掉寒暄的步驟,她直接問顧晉西:“你當初是怎麼跟你兒子說的?”
趙寧語的話沒頭沒尾,顧晉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是想問,你當初怎麼把你的兒子爭取到你這一邊,讓他同意跟你走?”
顧晉西回答說這沒什麼難的呀。她又問趙寧語:“慢著,我倒是有點兒好奇,難道蔣意沒同意跟你走嗎?這不應該啊。我覺得她很在乎你。特彆是現在蔣吉東已經去世了。她完全應該會選你,不是嗎?”
趙寧語沉默片刻,她抬手扶額,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無力:“我感覺我好像搞砸了——”
但她確實在蔣意的生活裡缺席了太久,以至於她都遺忘了要怎樣和孩子相處。
“慢慢來。”顧晉西說,“你們太久沒有一起生活,所以需要磨合。你和孩子都需要有這樣一個適應期。不用著急。心急反而會適得其反。”
*
蔣意走到登機口,她看見謝源抱著貓在等她。
真好。
她又見到他了。
剛剛趙寧語開口的時候,她真的有點兒害怕了,害怕母親想要強行拆散她和謝源,然後把她帶走。
母親說,她可以和謝源一起去加拿大。
蔣意猜想,母親大概認為她已經做出了如此大的讓步。可是母親似乎並不能夠明白,她沒有辦法掌控蔣意的人生,更沒有辦法掌控謝源的人生。
謝源有他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母親憑什麼認為,她給出的東西,謝源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
謝源看著她,開口問:“還好嗎?”
蔣意點點頭,然後微微地笑了下:“剛剛有一點點不好,但是現在應該沒事了。”
謝源覺得她臉上的笑容一點兒也不真實。她在假笑。
真難得。蔣意也學著用假笑來隱藏真實的表情了。
他寧願她是以前那樣子,有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直截了當地丟給他,不管他能不能接受、願不願意接受,她都依然我行我素。
現在她這樣,像是一瞬間成長了,卻也讓他覺得會心疼。
謝源的手機響了。手機在他大衣的口袋裡麵。他本來兩隻手抱著三三,就在他準備騰出一隻手去拿手機的時候,蔣意徑直把手塞進他的大衣口袋裡麵,替他把手機拿出來。
謝源感受到她的手指隔著大衣內襯和毛衣,從他的腰側驟然滑過的觸感。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蔣意向來不給謝源什麼隱私權。
“是付誌清。”她告訴他,“要接嗎?”
謝源點頭。蔣意按了接通鍵,然後她把手機舉起來,貼在他的耳朵旁邊。她替他拿著手機。
謝源把貓給她,然後他接過手機。
他當著她的麵跟付誌清溝通,他在聽這通電話的時候表情裡麵隱隱閃過一絲不耐。
謝源說的話很少,更多時候他都在聽電話那邊的付誌清講,偶爾他會做出幾句回應。
“……你現在做的越多,可能後續惹上的麻煩就會越多。”
“……這不是在開玩笑。”
“……付誌清,你應該停下來。至少這段時間你不應該再繼續。”
機場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提示他們可以登機了。
謝源告訴電話那邊的付誌清:“等我回來吧。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謝源掛掉電話。
蔣意看著謝源,她聽出來謝源剛才和付誌清說話的語氣非常嚴肅,甚至可以用嚴厲來形容。
“怎麼了?是Query又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謝源簡單概括了整件事情:“準確來說,是付誌清遇到麻煩了。”
“付誌清在回國創業之前,曾在矽穀的Tanami公司工作。兩天前Tanami公司正式起訴付誌清犯商業機密盜竊罪,他們指控付誌清違反知識產權法規和公司保密協議,將 Tanami公司內部的一項計算機視覺項目的核心機密內容應用於他如今的創業公司。”
“如果指控屬實,會怎麼樣?”
謝源的視線看過來:“如果指控屬實,付誌清或許要麵臨長達十年的監.禁以及巨額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