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道德約束慢慢占據上風。
謝源心想，下次不做這種事情了。
他正準備起身換位置，換得離蔣意遠一點兒。然後他聽見坐在蔣意身邊的女生問她：“蔣意，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巧克力好苦？”
蔣意邊喝咖啡邊回答：“有嗎，我覺得還好。”
“那肯定是因為你在喝咖啡，所以不覺得苦。”女生說，“我真不知道許安宇怎麼挑的巧克力。他明明知道我喜歡吃甜的，居然還給我買黑巧。我感覺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煩死了。”
謝源愣住。
他當然聽懂了。
許安宇的女朋友，原來是蔣意身邊的這個女生？
謝源在回憶裡搜索了一下，好像他是有印象，蔣意經常和這個女生同進同出。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都解釋得通了，雨傘，巧克力——
蔣意不是許安宇的女朋友。
謝源頓時如釋重負。
下課以後，謝源攔住許安宇。
許安宇：“……”
他現在最怕謝源了，怕謝源撬牆角。他還記得，昨天謝源沒有保證承諾不撬牆角。
謝源難得善心泛濫多管閒事，他跟許安宇說：“抱歉，你女朋友好像不喜歡吃黑巧克力。你去跟她道歉吧，補送一盒甜的巧克力作為禮物。應該還來得及。”
許安宇：“……”
謝源這麼講，他就更加害怕了哇。
謝源：“對了，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許安宇：“……”
他可以不回答嗎？
*
一整個大一學年轉瞬即逝。
蔣意用過謝源的雨傘，吃過他買的巧克力。但她依然對他沒印象。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他。而她而言，他隻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性的“同學”。他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到了大一，謝源終於第一次和蔣意說上話，在某次班會結束之後，操作係統課期中考試之前。
謝源在班會上就注意到蔣意的異常。他就坐在她的後麵，所以很容易感受到她身上那股低落的情緒。他目睹她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她這是怎麼了？
有人讓她傷心難過了嗎？
謝源頓時也覺得沒什麼好心情了。
班會結束之後，蔣意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匆匆趕去參加操作係統課的考試。她站在三樓的窗台旁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不動。
謝源很在意她。他怕她想不開。
他眼看著她用力把耳機扯下來。
不能再等下去了。
謝源驀地開口：“同學——”
他沒有直接叫她蔣意，而是稱呼她為同學。他明明知道她的名字。
“同學，兩點鐘有操作係統的期中考試。”
他話音剛落，就被她凶凶地瞪了一眼。她凶得像是一隻要張嘴咬人的小獸。
謝源愣了一下。
她……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
為什麼？
她難道討厭他嗎？
但他們之前也沒有什麼交集，他應該不太會有什麼地方得罪她吧。
謝源沒有繼續往下想。他回想起大一的時候偶遇她在學院樓前喂貓，他記得那個時候她對待那隻公公貓的態度很溫柔。
可是她此刻對待他的態度卻很不客氣。
大概她確實有點兒討厭他吧——雖然謝源不知道原因。
兩個人一前一後下樓。
謝源知道蔣意平時不騎自行車。他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如果走路去考試教室的話，肯定來不及。
謝源沒顧上蔣意可能會更討厭他，他把自己的自行車借給她。
“你騎我的車去吧。騎快點兒應該能趕上考試。”
她不要。
謝源：“那你坐後麵。”
蔣意同意了。
她坐上他的後座，側著身。謝源想問她有沒有坐穩，但是下一秒她的手指抓在他的腰側，先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肌肉，然後她本能地鬆開了一點兒，虛虛地抓著他的T恤。
謝源想，她應該是坐穩了吧。
那場考試，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遲到。
謝源坐在考場裡麵，拿到卷子，他沒看題目，而是在想：剛剛他和蔣意第一次說話了，可是她好像不是很喜歡他，而且她也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大概下次見麵她仍然會把他當成陌生人吧，甚至都有可能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
但是謝源知道，他自己會記住很久，今天的事情，她跟他說的話，她濕漉的眼瞳恨恨地瞪住他，她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腰側肌肉上那一瞬間的觸感。
要是她也能記住很久就好了。